沈聿吃飯的時候優雅的像一個紳士，細嚼慢咽的。

「別這麼看著我。」

沈聿喝了杯中的最後一口牛奶，那紙巾擦了擦嘴，扔在了一旁。

說：「你要感謝就感謝你的老子，你在我這裡能不能過好日子，都看他的表現。」

沈聿說的大言不慚，狂妄至極。

但是能看出今天沈聿心情很好。

梁禎看著虎子端上來的早餐，吃了幾口。

看了對面的人一眼，變得毫無胃口起來。

「你們要我爸爸答應你們什麼？」這個問題困擾了梁禎一晚上，他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他又想到剛剛在走廊上撿到的東西，隔壁的人進來住了半個月，又在昨天離開了。

而昨天剛好又是沈聿威脅他父親的一天。

梁禎心裡敢斷定，他這次的綁架，跟隔壁的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或許不僅僅只是他們想利用他威脅他父親那麼簡單。

這件事的背後還有更大的，不可告人的陰謀。

否則，這個世界上怎麼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

「為什麼要抓我？」

梁禎問第二個問題。

「呵。」

沈聿輕嗤了一聲，站起身來。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選擇少問一些不該自己知道的事。」

他說。

「你老子沒有給你講過，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嗎？」

沈聿一副玩弄的口吻說著，沒有錯過梁禎臉上的絲毫地變化。

梁禎嗓子發漲。

沉默了一會兒，賭了最後一把，他一字一句地，說。

「你們不敢殺了我。」

他的語氣篤定，這也是昨晚他想到的。

如果他們真的是對梁家有深仇大恨，早就應該對他下毒手，他現在連坐在這裡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並不是這樣，他們只是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尤其是這兩天，別墅裡面的人見了他，雖然眼裡不屑，憎恨他。可都不會打他，怕他身上明顯的地方出現青印子。

為什麼？因為他的父親，他們僅僅只是拿他威脅他的父親，並不是要他的命。

「不敢，殺了你。」

沈聿意外的挑眉。

緩緩地說。

像是聽了笑話一般，他的嘴角微彎，帶著譏諷的笑。

飯廳沉默了。

沈聿若有所思像在想什麼，或者想要證實這句話的真偽，他緩緩地走到了梁禎身後，彎腰，一陣雄性氣息噴薄在梁禎的頸側。

梁禎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雙腿有一種站起來的逃跑衝動，肩上突然搭下了一隻手，按住了他。

帶著強烈的壓迫性。

「梁少爺，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嗎？」

沈聿陰冷的面容像是死神降臨一般，陰森的語氣，都讓梁禎後悔剛剛說錯話了的衝動。

「我沈聿十六歲第一次殺人，那時候你應該還在讀國小。」

「十七歲，就像你這麼大的年紀，殺了黑龍幫老大，然後被人用大背刀，砍了三十二刀，砍進了醫院，兩個月我就出來了。」

「出來後，我交了一個兄弟，你認識，花豹，他跟我兩人血洗了港城的西郊鋼管廠。」

「你知道港城那個出了名的「死人胡同」是用誰的血，誰的屍體染紅的嗎？！」

沈聿就像在讀午夜故事一般，附在梁禎耳邊一字一句的說。

他伸出右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帶著冷肅決絕的味道。

「你知道這隻手，染過少血嗎？」

梁禎僵著整個身子，身後的人就像嗜血的魔鬼，那隻手緩緩地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涼意，滲骨的涼意。

梁禎瞪大雙眼僵著身子，手心濕答答的。

「梁少爺，你剛剛說我不敢殺你。」

沈聿一字一句說完，陰森森的。就那一秒虎口猛地發了力。

「啊······」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梁禎被迫仰起脖子，張著嘴發不出絲毫地聲音，一種極端的壓抑讓他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血。

那雙琉璃色的眼眸有一瞬間的失明，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感官系統。

梁禎雙手掙扎著，就在梁禎以為自己快要陷入黑暗的時候。

脖子上的那雙手突然鬆了。

一絲冷氣毫無預兆地充進胸腔里。

「咳，咳······」

梁禎渾身發軟的伏在桌子上，控制不住得狠命咳了起來。

鼻涕眼淚全都咳了出來。

沈聿站直了身體，表情淡漠。

俯視面前的人一會兒，眼神散發著涼意，以及還有點混亂的情緒在裡面。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沈聿竟然發現對他下了手，那種想法讓他駭然了一下。

等梁禎將冰冷的手放到了鼻子上面，確定自己還有呼吸的時候，客廳裡面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沈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

梁禎慢慢直起身子坐在凳子上，鬆了口氣仰頭看著上方，眼神空洞。剛剛也是這個姿勢，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靜靜地呼吸著，像死屍一般。

然後，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沒入烏黑的髮絲裡面。接著兩滴，淚水像是決了堤，不停地滾落下去。

沈聿，是叫沈聿麼？

「呵。」梁禎自嘲地笑了起來。

空洞的眼神漸漸地變化了。

變得絕望。

一種深深的，深深的壓抑，壓抑到哀傷的絕望。

而在這個客廳的另一個角落，還站著一個人。

他無力的看著剛剛發生在客廳的這一切。

而他現在卻不敢走過去安慰梁禎，只能遠遠的看著。

看著那個人哭，無助。

虎子就站在廚房，眼中出現了一種對自己束手無策的深惡痛絕。

沈聿從別墅出來了，打電話找了花豹。

花豹開著車來的，邊開車邊瞄坐在後面沈哥。他本來趁今天有空約了幾個弟兄要去瀟灑一趟的，結果半路上被沈聿一個電話叫了過來。

看到沈聿的臉色時，花豹還以為咋了。從上車後就一言不發的，一直到現在。

花豹心裡詫異，今兒早上羅棍子說南明的人已經確認了貨安全到達。

那邊檢查後，對「四號」很滿意，這場交易確保地萬無一失了。

花豹不明白沈哥這臉這黑的都能跟碳似的了。這多麼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沈哥，你這是咋了？」

花豹冒著挨削的危險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沈聿沉下一張臉，五官像冷麵的雕塑一般籠在車廂里。

他伸手打開了車窗，風中帶著絲絲涼意吹了進來。

沈聿點了一根蘇煙，深深吸了一口。

臉籠在煙霧後面，他緩緩地，問。

「花豹，我以前有沒有對誰手軟過？」

「啊？」這話把花豹懵了一下，不明白這話啥意思。從鏡子裡面看了一眼後面的人。

沈聿表情很嚴肅，不像是開玩笑或者隨便問問的。

花豹看著前面的馬路：「沈哥，你這是遇到啥事兒了？」

「········」

花豹不明白，沈聿突然問他這麼一句話，他弄不懂什麼意思啊。

久久，沈聿淡淡地說了一句。

「······不知道。」就閉上了眼睛。腦海里回想起早晨在客廳的時候，梁禎的臉，那張在他手上差點沒有血色的臉。

他今天手軟了，的確，換做以前。

有誰那麼跟他說話的話，現在陽光已經灑在了他的墳頭上。

沈聿捉摸不透他對梁禎手軟的那一瞬間想法。

正因為捉摸不透，所以會不明白。

那一刻他很清楚，不是因為梁中天而手軟，僅僅只是因為梁禎這個人而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