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醫院。

走廊寂靜，偶爾雜亂的腳步聲便顯得格外清晰，沈喃坐在冰涼的長椅上，目光定在自己細白的掌心，微微晃神。

血跡已然幹涸，沾著肌膚紋理，沁入其中，連帶著衣角全部沾著零星的血漬。

血腥味很重，有些狼狽。

人在極度惶恐不安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反而是更多的麻木，翻滾的情緒被壓在其中，懸於弦上，緊緊繃著。

沈喃漂亮的臉孔此時看起來像個精緻的木偶娃娃。

阮卿瑜抱著她，輕拍著她胳膊和背，幾近哽咽，卻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話。

這種時候，所有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會沒事的，一定……一定會沒事的……」

阮卿瑜偏頭，看了看走過來的顧諶，眼裡的淚到底落下來。

幾個少年玩起鞭炮，餘下零星的，當時未響，後來不知怎麼，炸起來了。

有兩個湊近的少年被炸傷，同樣在搶救，事發的一瞬間，阮卿瑜被顧諶推的遠了些，再回頭時，就看到顧諶沖了過去。

他們兩個離得遠，並沒有受傷，就是被嚇了一跳，唯獨沈喃和宋琰離得最近，宋琰又在第一時間護住了沈喃，自己後背被炸傷。

顧諶擰了擰眉，看起來尚且冷靜，「是商鋪違規出售未經檢驗的煙花爆竹，導致燃放時出現這樣的事故，我已經找人去拿證據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沈喃「嗯」了一聲，神色遲鈍而空洞：「宋琰呢？他……有沒有事？」

顧諶愣了一下：「還在裡面搶……」

「哥，你是醫生，這一路過來，你對他的傷情應該有大致的判斷，不是嗎？」

顧諶悻悻閉嘴。

沈喃抬頭，「說實話。」

她身上沾了塵土和煙灰，臉孔蒼白，唇瓣幹枯的沒有半點血色，眼瞳漆黑，寂靜悲涼。

顧諶吸了口氣。

「按常理來說，不嚴重，」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的性子，咬著牙，實話實說：「但是宋琰的身體狀況與尋常人不同，妹妹，你……做好心理準備。」

心臟彷彿被什麼擰緊一樣，溺水的窒息感迭然而起，沈喃咬唇，耳鳴陣陣，很快就有些呼吸不暢的大口喘起來。

「來長桓之後，他最近看起來……臉色比之前好太多，他不是……已經痊癒了嗎？」

沈喃在恍惚中抓住重點。

臨走之前，她其實確定過很多事情。

譬如宋琰捱過最危險的階段，他的身體狀況在慢慢好起來，雖然比不上尋常人那樣健康，但比起從前，已經大有好轉。

「是，」顧諶點頭：「他賭了一把，賭贏了，但……恢復期太短，就急著去了長桓找你，也許……」

他心裡也沒有底。

生命有時堅韌如蒲草，有時又薄脆如紙。

「也許沒事的，」阮卿瑜用目光警告顧諶：「不確定的話，不要亂開口。」

顧諶乖乖閉了嘴。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搶救室的門終於打開，宋琰脫離生命危險，聽完這句話，筋疲力盡的沈喃終於在阮卿瑜的懷裡失去了意識。

「沈喃！」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