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人只能看到計茗軒朝那個男人走過去，對方還沒說幾句話就突然滿頭大汗，一臉痛苦的跪伏在地上。

而計茗軒則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看著，當所有人都疑惑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秦世豪突然發瘋大喊朝著計茗軒撲去，但手還沒碰到對方，就被洞穿。

槍就算裝了消音也會有聲音，疑惑的眾人看向源頭，只見塔特手裡舉著的槍還冒著白煙。

但秦世豪卻無視疼痛，依舊想要去抓計茗軒，塔特皺眉，想對著肩膀再來一槍，但最終還是把槍給收了起來。

因為秦世豪像是遭受了什麼打擊一樣，他神色灰敗且不可置信的抓著自己的頭髮，臉頰，即使被指甲抓出血了也沒有任何反應。

嘴裡念念有詞，但沒有人聽清他到底念的什麼。

但龔南清卻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對血肉可是非常了解的，他看地出來對方血肉里的能量消失了，這可是比死還要殘忍可怕的懲罰。

還好自己跑得快，雖然對方自始至終沒有看自己一眼，但他可不敢賭這人不會對自己動手。

「王啊，這次任務我可完成不了，就先離開了。」

躲在森林邊緣的龔南清對著深處喃喃自語，等了一會以後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傳送走了自己最喜愛的下屬，無百無聊賴的撐著腦袋。

雖然沒指望那傢伙能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但沒想到居然連防都沒有破也是真的廢物，他不明白，為什麼秦世豪自始至終都沒拿那個女人做文章，難不成真的有感情？

呲，感情？真可笑。

算了，反正能讓他動手也足夠了，接下來，就是清理時間了。

「小蛛，你可要好好表現啊。」無拍了拍手邊毛茸茸的腦袋，身形慢慢變淺，然後消失，只留下了那張巨大的蜘蛛網上黑色的蜘蛛。

看著眼前精神崩潰的人，計茗軒心裡毫無波瀾，從小到大他對眼前這個男人都沒有半分感情。

利用也好，怨恨，哀求也罷，除了提到母親時，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至於為什麼會毀掉對方的異能，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第一次重生的時候這個男人也同如今這般試圖掌控過他，當時他一概無視，沒有半點理會。

如今為什麼動手了呢？

時隔數百年，計茗軒終於意識到，自己對於母親的感情似乎比想像中要深。

記憶中母親消瘦，蒼白的身體和精神崩潰的時的狀態，就算是現在他也記憶猶新。

母親所遭受的一切，他透過房間里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全部看在眼裡。

母親不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性格本就敏感內向，又經歷了父母離婚和母親重病。

家裡的擔子落在了只比自己大三歲的姐姐身上，為了賺錢給母親治病，供妹妹讀書，還沒成年的姐姐就開始一個人打好幾份工。

童年創傷再加上愧疚心理，被這個對洗腦和心理學有點研究的秦世豪趁虛而入。

長時間被PUA，人格被一步步瓦解，自己的母親和姐姐也被控制，她落入深淵無法逃離，最終開始自我懷疑，重度躁鬱，雙向感情障礙，甚至有點輕微的精神分裂。

母親以前的照片他沒看過，關於母親的一切他也沒去了解過，但他相信，結婚前的母親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女性。

他見過母親精神狀態穩定時是什麼樣子，他去見母親，大多數時候對方的精神狀態都是穩定的。

那個時候的她，愛笑，聲音如風拂花瓣般溫柔，她會彈鋼琴給他聽，會讀童話書給他聽，會溫柔耐心的他近況，解答他的疑惑，會做雖沒有大廚級別卻別有一番風味的飯菜給他吃，還會親手給他做衣服。

每次過去他都能收穫很多東西，衣服，圍巾，還有各種甜點。

如果精神狀態正常，她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如果嫁的不是這樣的人，她會擁有比現在福祉的多得人生。

無法否認，母親對計茗軒來說都是重要的，不僅僅是因為血緣，而是因為這位女性，讓他體驗到了，原本於他來說僅僅只是冰冷文字的名為「溫暖」得感覺。

但，他為什麼會變成遞刀的人呢？

因為並不是每次見面都是完美的，中途母親突然把他推開，用東西砸他，想要掐死他，用厭惡和痛恨的眼神看著他也不是沒有過。

即使病情穩定還算清醒的時候，母親的眼神也一直都是複雜的。

其實對於以上這些對待，計茗軒本人是無感的，他依舊在特定的時間雷打不動的去探望，但他知道母親很痛苦。

所以，他主動提出了一個建議。

自從生下孩子後，秦世豪就再也沒有管過她的母親，也再也沒有給醫院治療費和住院費。

女人的母親，就這樣病死在了床上，姐姐也下落不明。

這兩個消息沒有人告訴女人，但女人有所感，她找機會逃出了牢籠，然後得到了噩耗。

當時她就自殺了，但被找到搶救了回來 。

為了自己的外在名聲，秦世豪讓家政收起了所有可以用來傷人或者自殺的東西，想要用就必須得有人看著。

但自從被搶救回來後，女人突然就變的平和了起來，除了偶爾犯病，大部分時候都如同一個被掏空靈魂的人偶一樣發獃。

但這也不代表，女人放棄了，她只是想見見自己的孩子而已。

濺在身上的血是溫熱的，母親的笑容是恬靜福祉的，他因為母親從無盡虛無中脫離的心，落在了更深，更冷的地方。

秦空，秦，因為父親姓秦所以無需考究。

他的名字，是母親取的，那麼，空，又是什麼意思呢？

但不得不說，這個名確實適合他，因為他確實空空如也。

從小到大，他就覺得自己於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伴隨著知識增多的是愈發強烈的不真實。

這個世界在他眼裡就如果一個程式一樣，不管是人，還是社會，不管是動物還是自然，所有一切都在按照一個規律運行。

所有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那麼的失真，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真的還活著嗎？自己真的還是人類嗎？自己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嗎？

原本因為母親而有所緩解的虛無感，因為她的離去而一口氣爆發。

原本，那個時候他會隨著母親一起離開，但又因為僅存的理智，他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正常，而在那段時間，他遇到了計家人。

那個時候他不想接觸任何人，態度非常冷淡，但因為計家人的堅持，和交到了一個趕不走的朋友，讓他漸漸的平緩了下來。

但在末世里，那些維持他平衡的線一根根斷掉，所以，即使他完全有餘力清理掉那些偷襲自己的人類，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迎接了屬於自己的解脫。

可，再次睜眼，他卻回到了末世前，第一次雖抱有懷疑，但他也沒有選擇救下那些線，第二次，他就知道這個世界是虛假，雖有想要毀掉這個世界或者死掉算了的想法，但卻沒有實施。

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到底為什麼，現在想想，估計是因為自己潛意識知道有人在等自己所以才沒有動手。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隊友，又看了一眼滿眼擔憂的計明秋，最後目光又落在了用平和，溫柔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塔特身上。

他就是那根，維繫自己平衡的最堅固的一條線。

他終於知道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了。

「茶，茶茶，他這是怎麼了？」壓抑的氛圍里，范衛奇略微顫抖的聲音響起。

「他異能沒了。」作為同樣可以看到血肉和能量的人，古晴也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異能沒了？！」范衛奇驚訝的抬高了聲音，他充滿求知慾的看向朝他們這邊走的計茗軒，「怎麼做到的？！」

他驚訝的不是異能被廢，而是如何做到的，修仙有丹田，經脈，廢了這些就等於廢了修為，難不成異能也有？

這樣的話，沒辦法御劍飛行但能圓了修仙夢也挺不錯的。

「人類和喪屍一樣，腦子裡也有晶核，只要毀掉晶核，異能自然就沒了。」古晴雙手環胸，分析道，「但，據我研究，人體腦袋裡的晶核沒那麼容易被毀，而毀掉晶核等同於殺人，保證人不死的情況下毀掉異能現階段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這個對於眼前的人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

古晴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一時間，除了四人組和計明秋，其他人看向青年的背影，都帶上了恐懼。

壓下恐懼，計明秋隊伍里的另外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凝重，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是保護計博士拿到樣本和其他人一律弄死，這下子來了一個重磅級人物，有點難辦。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得幹，誓死完成任務這條使命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東西。

「進去之前，我得提醒一句。」壓下內心想要大喊【厲害吧？這個人是我弟】的激動心情，計明秋克制的推了推鏡框，面上一片嚴肅，「這片森林不簡單，各位最好注意安全。」

「這我們當然知道，不需要你來說，與其擔心我們，你們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何夢清語氣不好的嗆聲道。

兩個基地達成的可只是「勉強合作」，態度沒必要太好，而且這句話也是發自內心的。

「進去吧！」白鉞沒有搭理，目光凝重的下達了命令。

桃源的人先走，搖籃曲緊隨其後，然後是范衛奇和古晴，塔特二人落後幾步，墜在了末尾。

沒有人在意失魂落魄跪坐在地上的秦世豪，所以也沒有人發現，他手心被塔特用槍洞穿的手心，在緩慢地復原，包括其本人。

「感覺怎麼樣？」

摧毀晶核廢掉對方異能不是簡單的事，雖然可能對計茗軒來說得心應手，但需要耗費的精神力絕對不容小覷，現在的他可是動不得多少精神力的。

「刻意拉近了距離，沒有超過上限。」

意思就是沒事。

僅僅是進入邊緣，陽光就已變的幾乎不可見內部，雜草叢生，枝丫亂長路更是難走，前面的人已經拿出了手電筒筒照明。

因為前面的人開路，將煩人的矮樹枝和地上絆腳的東西清理了部分，落在末尾的兩人走的還算輕鬆。

「這片森林……」

隨著幾人的深入，能見度越來越低，塔特看了看周圍，因為強大的精神力讓他有了類似於夜視的能力，所以黑暗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目之所及之處除了樹，就是草，除了長的高大粗壯了一點以外，和平常的森林沒什麼區別。

「你們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他們此時已經深入森林一百多米，能見度可以說為零，桃源的人停下，手電筒筒朝說話的何夢清方向照去，他們很細心的沒照臉。

「走了那麼久，我們一隻動物都沒有碰上，而且太口安靜了。」何夢清用手電筒筒照了照周圍，生活在黑暗裡的動物畏光，被手電筒筒照到會跑，但照了一圈卻什麼動靜都沒有，「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動物也變異了，可這座森林裡卻沒有一點和動物有關的動靜。」

「四種可能。」跟在桃源末尾，離何夢清最近的計明秋把手裡的蘑菇放入有保鮮功能的背包，推了推眼睛後開口，「第一，變異動物還沒有泛濫到隨處可見，它們可能在在森林更深處。

第二，這裡有和Z市一樣的更加強大的變異動物，它把其他動物當成養料吃掉了。

第三，這片森林裡有變異植物，它把動物都當成養料吸收掉了。

第四，這裡確確實實沒有威脅，皆大歡喜。」

「反正不管是哪種可能性都不是什麼好事。」對於某人偶爾的冷幽默，范衛奇接受良好，「所以，還要繼續嗎？」

「我們繼續。」這態度果決的有種不顧隊友死活的美，他們的任務是儘可能多的收集這裡的信息，這裡危險係數不明，雖然求助的是他，但事已至此白鉞不想拉其他人下水，「你們可以離開。」

「……遇到危險時再說。」何夢清剛準備說『瞧不起誰呢』時，被張琳琳扭了一把腰上的肉，話到嘴邊，只能改口。

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他不希望被別人以為是弱者，因為弱者會被淘汰，而他不是弱者，永遠不會是！

「繼續前進吧。」雖然氣憤，但也不至於被氣憤沖昏頭腦，何夢清將手電筒筒照向前方，示意白鉞繼續開路。

白鉞沒有繼續說什麼，他轉身，繼續開闢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