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揚眉。

那一晚，跳動的火焰中，她閉著眼，十指緊扣闔在胸前。

「我答應你，就算把小婉接回來了，你也始終都是周家人。」

這是他送給她的生日願望。

五年後，面對著赤身裸體的他，她笑著重複，「始終都是周家人……」

前提是，小婉還活著。

「周晏生，我原本以為，你怎麼都會有些骨氣。」

「你還記得我入獄之前你對我說什麼麼？」

「你說，我讓你覺得噁心。」

她的手，輕撫過他的臉，本是極盡的溫柔繾綣，只是說出來的時候，卻帶著極為明顯的惡意。

那是他曾經傳達給她的惡意。

監獄裡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那些人折磨她的時候，也說過那些話。

「周燕安，憑你也配喜歡周晏生？喜歡自己的哥哥，你惡不噁心。」

是夢魘。

這麼多年都揮之不去。

她的手終於被他抓住，他的眼神深邃，平靜無波，宛如一口古井。

「安安，你的這些手段，對我沒用。」周晏生的手放下去，觸及她的肌膚，冷得她下意識得顫抖了一下，他卻恍然未覺，「你的債，沒有還完，就不能走。」

這個男人。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對外說，我依舊是周家大小姐，結果卻跟我上床？」

他們之間的對峙，誰先情緒激動，誰就輸了。

輸的人，永遠都是她，周燕安。

他伸手，替她掖好了被角，「別生氣，小心著涼。」

到底為什麼，他能如此得平靜？

「我說過了，等我和姚雨娜結了婚，你就可以離開了。」

又是這句話？

「在此之前，如果你想要當我的床伴，自然也可以，大家都是成年人。」

他竟真的能夠看著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她失算了。

她又一次被關在周家別墅里，這一次，就連喬雅治都見不到她了。

管家每天都來給她送吃的。

「平叔，我想出去。」

她喝著湯，眼淚卻啪啪往下掉。

「少爺晚上會回來。」

管家嘆了口氣，塞了手帕給周燕安。

他做不了這個主，只有周晏生這個周家唯一的主人才可以。

「那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個人的情況？」周燕安握著手中的湯碗，哀求的目光投向管家，「幫我查查看小晚的弟弟小霄現在怎麼樣了？醫生之前說他復健得不錯，可是姚家人去找過他，我怕刺激到他。」

「少爺已經吩咐過了，給那位林霄先生最好的醫療條件幫他復健，他恢復得很好，您不用擔心。」

似乎是早就料到周燕安會這麼問，管家立即給出了回應。

「好。」

周燕安點頭。

房間里再度恢復了寧靜。

她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得盯著掛在牆上的鐘。

時間的流逝彷彿都有了聲音，她聽著外頭的車來車往，也聽著其他鄰居們帶著孩子上下學在路上碰到了之後偶然寒暄的聲音。

這些聲音，是她在監獄裡，從未感受過的。

「咔噠——」

房門的巴蜀被人按下，有人走了進來。

房間里一片黑暗，他按下了開關，下一秒，強光來襲，周燕安下意識得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就看到了周晏生。

毫無懸念，如今的她，能夠見到的人除了管家，就只有周晏生。

「明天，江城有一家新的遊戲公司上市，周家也是合夥人之一，跟我一起去慶功宴。」

他沒有走進來。

手上拎著一個袋子，他將袋子扔到了床上。

袋子傾倒，略微露出裡頭一身淺綠色的禮服來。

「知道了。」

周燕安垂眸，低聲應下。

他轉身就走。

儘管是將她扣在了周家別墅，她這幾天跟他說的話，可能還不如管家平叔一天的交流多。

是報復麼？

這難道還不是報復嗎？

周燕安躲在床腳，雙手抱膝，將整個人都埋進了膝蓋間。

翌日，她收拾好了自己，穿著禮服，坐在梳妝台前。

外面下起了小雨。

江城秋天的雨，始終是淅淅瀝瀝的，纏纏綿綿，宛如牛毛。

她很喜歡下雨天，卻不喜歡在下雨天出門。

外頭響起了車子停下來的聲音。

是周晏生回來了。

「大小姐，少爺請您下樓。」

管家在門外喊她。

以前，喊她燕安小姐，後來喊她小姐，如今喊的成了大小姐。

管家只聽周晏生的話。

如此，周燕安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瘋了。

她打開門，在管家的陪同下，提起裙子下樓。

司機替她開門。

她俯身，就看見周晏生坐在後座。

西裝革履，戴著一副金絲邊眼睛，所謂「斯文敗類」，也不過如此了。

「大小姐，別愣著，小心淋到雨了。」

管家在她的身邊，替她撐著傘。

「謝謝平叔。」

她回頭，向管家道謝，低頭坐了進去。

自始至終，周晏生都沒有看她一眼。

一路的沉默。

晚宴是在喬家的酒店舉行，所以，在那一次的算計之後，她終於又一次見到了喬雅治。

白毛狐狸一看見她，轉身就走，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瘟疫一般。

「燕安小姐。」

不遠處，有人喊她。

是米花科技的創始人鍾偉，也是如今大火的遊戲《米花之星》的製作人。

「你可算是來了，我今天特地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鍾偉端著酒就過來，從身旁秘書的受眾拿過了那一個飾品盒，「這是其中的一份禮物，請燕安小姐笑納。」

「不必了。」她有些慌張，連連後退。

「那怎麼能行，當年如果不是燕安小姐信任我們，我們也拿不到來自青宴集團的天使輪投資，自然也就沒有我今天在納斯達克敲鐘的場面。」鍾偉給完那個飾品盒，還送了一張光碟給她。

是當時《米花之星》還只是個概念的時候做出來的Demo帶。

飾品盒子里，是一串項鏈，項鏈的墜子，是一顆藍寶石。

周燕安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藍寶石，尤其是如大海一般的顏色，能夠讓她冷靜、鎮定。

沒記錯的話，這一條項鏈在五年前她快入獄前，被國內的一名不知名買家給買走了。

五年後，卻出現在了這裡。

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