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清不出意外地在進入商場後再一次遭受追殺，這次是被一個麵包區的阿姨用擀麵杖把他給砸得頭破血流，然後用剪刀給了他一個痛快。

從床上醒來之後，他立刻打開電腦去查有關烏鴉的信息，他記得以前在網上看過有人澄清說烏鴉在古代並不是代表厄運。

果然，他查詢到烏鴉在遠古時期是被象徵為吉瑞之鳥，是與太陽相關的鳥類，《伏羲女蝸》的畫像中就有烏鴉的存在，到了宋代才改了說法。

這次他沒吃早餐，直接出門去籃球場，徐皓應該還在家裡。他剛要關上門忽然想起什麼，又倒回去打開雪櫃拿出老媽買的青葡萄，隨手抓了幾個，用紙巾包起來揣兜里，然後就急匆匆地出門了。

他到了籃球場看不到那隻烏鴉，到處找了一遍，碰到有個像是國中生的男生抱著球想要來這裡打球，他趕忙說這裡有人了。

轉過身就看到烏鴉就站在不遠處，還是同樣的姿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他走了過去，從兜里掏出紙團，打開之後裡面是四顆青葡萄，他昨晚查到烏鴉也是吃水果的，他試著遞上去。烏鴉歪著頭好奇地看了看，頭一低很快地叼走一個，仰頭直接吞了下去。

大概是覺得味道不錯，又陸續叼走了剩下的三個，吃完之後還有點意猶未盡，盯著他叫了一聲，那是他第一次聽到烏鴉的叫聲，比較沙啞但很響亮，他有點被嚇一跳。

「那個，我知道你應該不是壞鳥，是吧？」

烏鴉又叫了一聲。

得到回應讓林惟清很是興奮，這是他自從遭遇時間循環之後頭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你知道怎麼回事嗎？你可以幫我嗎？」

烏鴉這次沒叫。

他正要繼續問，徐皓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卧槽你幹嘛呢？！」然後後領被一把拽起，「你快離它遠點！你會被它傳染厄運的！」

「它不是壞鳥！」林惟清掙脫對方再回頭看過去的時候，那烏鴉已經不見了。

林惟清環顧四周都找不到烏鴉，內心有些生氣，但他知道徐皓也是好意，忍著怒氣去撿起球甩給對方，「不是要打球嗎？開始吧！」

這次打球他蓋得特別狠，把徐皓打得一愣一愣的，後面直接發脾氣說換位置，他把球扔到一邊說累了不打了。

「你小子耍賴啊！」

林惟清一想到自己待會兒又要被追殺然後慘死，胃部一陣抽搐，哪裡還有心情打球。

徐皓靠在籃筐的柱子邊上歇息，拿起水瓶往嘴裡倒，喝了兩口就沒水了，他舔了一下嘴唇四處張望了一下，「那裡是不是廣豐商場？咱們進去買水吧！」

徐皓走過去發現人沒跟上來，納悶地回過頭，「你幹嘛呢？」

林惟清注視著自己的好友，幹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我不想進去。」

大概是他眼神表露出某種害怕，徐皓一臉擔心地走過來仔細看了看他，「怎麼了？你沒事吧？」

「如果，如果我說進去之後我可能會死，你會相信嗎？」

徐皓皺起眉頭，像是在努力分辨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你怎麼突然有這個念頭？是不是你不想見到什麼人？」

確實，他不想見到裡面那些恐怖的「非人」。

見他沉默了，徐皓撓了撓頭，「那，那就不進去吧，我們直接去便利店買水喝就好了。」

「你確定嗎？便利店離這邊挺遠的。」

「沒事，不就是多走幾步路，你很渴嗎？」

他搖搖頭。

「那走吧，咱們去便利店！」徐皓摟上他的肩膀帶著他走出去，他被感動了一下，沒想到徐皓竟然這麼照顧自己，還以為會被罵神經病。

一想到經歷了這麼多次循環，每天見面的人就只有徐皓是正常人，他不由得產生了依賴，一把抱住了徐皓，悶悶地說：「謝謝你。」

他感覺徐皓的身體僵硬住了，以為是對方不習慣被人突然擁抱，趕忙鬆開手有點尷尬地說道：「抱歉。」

「搞什麼呢！」徐皓揉了一把他的頭，走在他前面，他看不清對方的臉，「走了！我快渴死了！」

林惟清知道就算不進去，他也還是逃不過這場劫難，但他就是想珍惜這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果然，剛離開沒多遠，地板就逐漸變成了商場裡面的光潔瓷磚地板，抬起頭，走在前面的人不見了，四周整個環境都變成了擺滿了蔬果的貨架。

整個商場的燈光此時顯得如此慘白，林惟清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發現自己只要走動，就會有某個營業員糾纏上他。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只是徒勞，說不定會有人主動接近他，但他就是不想挪動腳步，他還是不想被追殺，那種劇痛和恐懼他永遠忘不了。

他就這麼站了十來分鐘，竟然沒有人上前跟他搭話，他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不會吧？他不動的話真的不會被殺碼？不可能這麼簡單吧？

仔細回想一下，以前逛商場的時候，只要沒有進入到某個區域，一般營業員不會主動靠近你，頂多跟你詢問要不要了解一下這裡的打折活動。

但是他不可能真的一直站在這裡，他打了兩個鐘的球，現在腿還是發酸發軟，沒辦法一直站下去。有了！他幹脆直接就地坐下來不就好了嗎？

林惟清稱讚了一下自己是天才，盤腿坐了下來，球放到一邊用手搭在上面。

正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頭頂上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你好客人，這裡不允許坐在地上，會阻礙到其他客人行走。」

他抬起頭，面前站著的是穿著白色保安制服的男人，當他看到那雙眼睛是沒有眼白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哦，我知道了。」林惟清爬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趁著對方沒反應過來，迅速把球使勁砸了過去，然後轉身玩命兒地逃跑！

「客人，商場裡面也不可以奔跑。」保安用非常溫和的腔調說這句話，但在他聽來猶如催命符，兩條腿恨不得掄出火星子來。

根據之前的經驗，他知道自己一直逃跑的後果就是累得筋疲力盡然後被逮住再殺掉，所以這次他故意彎下腰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行蹤，快速抓起餐具貨架上的一把叉子，然後飛快地鑽進收銀台底下。

他旁邊的收銀台是有人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保持著標準的職業微笑，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前方。

「客人，你在哪裡？」

林惟清聽到保安從不遠處走過來，驚恐地捂住嘴巴，努力讓自己平復下過快的心跳，生怕自己心跳聲太大被對方聽到了。

商場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再次暗了下來，黑暗的環境讓他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更加地清晰，同時他更加敏銳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大約半分鐘後燈光再次亮起，保安的臉像是鬼片里的恐怖娃娃頭一樣閃現在面前，「找到你了，客人。」

林惟清緊握著餐具的叉子沖對方臉上狠狠紮下去，再狠狠地把人往前摁倒，趁著這幾秒他飛快地爬起身繼續逃跑。

此時商場的燈光再次暗下來，林惟清突然間被抓住手腕往另一邊扯過去，他剛要慘叫就被捂住了嘴巴，感覺自己被禁錮住，他拚命掙扎，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不要動！」

這不是那個保安的聲音。

半分鐘後商場的燈光再次亮起，林惟清感覺明亮的光線逐漸滲透進來，這才看清原來自己剛剛被包裹在一對黑色翅膀之中，那雙翅膀被收起來直至完全看不到，那雙緊抱著他的手也隨之鬆開。

他驚愕地轉過頭，身後站著另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即便是戴著黑框眼鏡也遮掩不住這張精緻白皙的臉，對方的鏡片有點反光，他看不清那是什麼樣的眼睛。

「他來了。」

林惟清扭過頭看到那個保安已經發現了他們，臉上還扎著叉子，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對方的笑容越來越濃，顯得整張臉特別地恐怖。

「客人，違反規定是要接受懲罰的。」

商場的燈光再次暗了下來，林惟清感覺到腹部一痛，手慌張地亂抓，剛好抓住了那隻捅他肚子的手，痛到身體失去力氣跪倒在地上。對方毫不留情地抽出手再繼續施暴，燈光亮起時，那隻叉子上已經沾滿了他的血，他親手扎進對方臉上的兇器，最後插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在奄奄一息中他費力地滾動眼珠，看到那個戴黑框眼鏡的男人就這麼站在那裡，看著他被殺死。

林惟清再次睜開眼睛，他瞪著熟悉的房間天花板，下一秒立刻掀開被子下床，抓起運動服換上然後出門。

他跑到籃球場環顧了一圈，憤怒地大喊：「烏鴉！你還在嗎？！」

本來想過來打球的男孩被他嚇到了，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他，然後趕緊走人。

「嘎——」

林惟清轉過身，看到烏鴉就站在那裡，他氣憤地走過去指著它大罵：「你為什麼看著我被殺不救我？！」

烏鴉動了動自己的爪子，用尖銳的指甲在地上劃了一豎，然後沖他又叫了一聲。

「1？什麼意思？」林惟清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是什麼古老文字？還是有什麼寓意？」

烏鴉振了一下翅膀又飛走了，他追上去要抓住卻抓了個空，氣得他直跳腳，「你倒是說清楚啊！」

「你沖誰在罵呢？」徐皓一過來就看到林惟清在對著空氣罵罵咧咧的，困惑地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除了樹啥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