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跟進調查

羅靖城見到梁起的時候，他正在自己的公司處理公務，進門的時候他和一位律師模樣的中年人擦肩而過。辦公桌上擺著一份尚未收起的文件，羅靖城在上面瞥見了「遺囑」兩個字。梁起似乎也沒打算隱瞞，笑著說，「如果我死了，我的大部分遺產都會由危然繼承。」

羅靖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梁起特意跟他說這件事，彷彿想讓他做個見證人似的，他淡淡的說，「梁總正當壯年，談什麼生死？」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原本我孤家寡人，身死萬事空，沒有必要糾結身後事，但想到自己奮鬥半生，一切得來不易，又忍不住想要做一些安排。」他自嘲的笑了笑，表情有幾分落寞，彷彿這些話他不應當對一個外人說，但他似乎又沒有什麼可以交心的「內人」了。

羅靖城說，「幸好我沒什麼遺產，不需要有這些煩惱。」他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梁起聽到羅靖城說兩人失聯，摸著下巴悠悠的出神了幾秒鐘，才想起他的問題，坦白的說，「我的確跟秦夜透過電話，他打電話說自己的項鏈找不到了，覺得可能落在濱海度假酒店的總統套房裡了。不久之前我們在那裡過了兩晚上，他想進去找找，酒店讓他徵得我的同意。就這麼簡單。哦，我還說什麼項鏈這麼要緊，給他錢讓他再買幾條，他說那鏈子對他意義重大，他想找回來。」

「恕我直言，梁總，你是否知道他當時和方雲翛在一起？」

梁起盯著羅靖城忽然笑了起來，「羅隊長何不再坦誠一點？你懷疑他們兩個的失聯和我有關，你擔心我知道他和方雲翛在瞎搞，然後就把兩個人抓了？」

羅靖城不否認。

「我知道，我也有點生氣，我甚至對方雲翛的勇氣還有那麼點好奇，但僅此而已。我不是戀愛腦，我這一輩子有過很多人，大部分就是玩玩而已，秦夜就是其中之一。我挺喜歡他年輕的身體和極力取悅我的態度，也許是我年紀大了，已經不想花精力再去調教一個不合胃口的人……」

他挑釁的看著羅靖城，羅靖城知道他暗示的是誰，他感覺自己被刺痛了。「我沒興趣聽你的風流艷史！」

梁起得逞的笑了笑，「但是想要爬上我床的人很多，沒有他，我隨時可以替換其他人。羅隊長，你可以從道德上譴責我，但我沒綁架，沒犯罪。」

梁起表現得很坦誠，這種坦誠中又帶著幾分囂張。

羅靖城對此無可奈何，道德不是他掌控的領域。

羅靖城和趙俊同按照梁起提供的線索趕到濱海度假酒店。道明來意之後，前台客服劉凝向他回憶了當時的情況。

「我認識他們，最近他們兩個人都很火呢。秦先生之前就來過，跟梁先生一起來的。梁先生在我們這裡預留了一間總統房，時不時來度假。昨天他們兩個人是來找東西的，秦先生問我們有沒有見到一條項鏈，說可能前幾天來的時候丟了。我們對這個事情很重視，跟失物招領部門確認過，並沒有發現那條鏈子，後來又找到那天的清潔人員確認也沒有發現。」

羅靖城問道，「那是一條什麼樣的鏈子？」

「就是一條生肖項鏈，方先生還拿出來一條讓我們參考，只不過他那條上面掛了一條龍，他們要找的那條是一個小猴子。」劉凝忽然想到自己當時拍了照片，立刻找出來給羅靖城看。「沒找到的時候，秦先生很失望，我聽方先生一直在安慰他，說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大不了再買一條送給他，但秦先生耿耿於懷，最後他提出自己去房間找一找，由於那房間是梁起梁先生預留的房間，我們不敢私自讓他進去。秦先生跟梁先生了通了個電話，徵得梁先生同意後，兩人就進去了，但也沒找到。」

這裡的情節和梁起提供的信息對上了。

「後來呢？」

「後來兩個人好像去海邊玩了。」

羅靖城又去調取了酒店監控的錄象，幾經周折終於確定了他們離開停車場的時間，是下午3點多鐘。

線索至此中斷，羅靖城也沒能從消費記錄中獲得任何有用信息。他只能安排人先把周圍的道路監控全部調取回來，進一步追查兩人的行蹤。

危然抱著一束鮮花推開了沈瀾的病房。他在接到沈瀾的電話之後趕到了這裡，沈瀾在電話里只說了一句話，「危然，我需要立刻見你。」這當然不是約會的暗號，話越短意味著背後的故事越複雜。他感到欣喜的同時提醒自己停止想入非非，但能成為他需要的人，還是讓他十分開心。

「抱歉，最近公務纏身，一直沒能抽出時間來看你。」

沈瀾知道，這隻不過是他不想打擾他和羅靖城相處的借口。在經歷了漫長的分離和相互救贖之後，這對昔日的戀人成了最好的朋友。沈瀾是幸運的，他總是站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面上，在光明的一面，有羅靖城為他赴湯蹈火，在黑暗的那一側，危然隨時願意給他提供一切幫助。

「噫，你家羅隊的審美真不行，買這麼俗氣的花！」危然順手將桌子上一束花里胡哨的玫瑰花扔進來了垃圾桶里，沈瀾都沒來得及阻止。

危然得意的笑了笑，將手中那束清新淡雅的百合插進花瓶里，還細心的做了個造型。危然看著他，想說兩句，眼眶忽然濕潤了，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感情，無意中低頭瞥見垃圾桶里那束花里還夾著一張卡片，撿起來，讀道，「沒想到我教出來的兒子會這麼蠢！」

兩個人忽然意識到這束花並非羅靖城送來的，沈瀾急忙伸手接過卡片，他凝視著上面的字許久，才將其壓在枕頭下面。

「我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情。沈瀾，我認識你這麼多年，真的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擋子彈。你是不是戀愛之後腦子壞掉了？你想救你父親，有一百種方法，你想過你如果就這麼死了，有什麼意義？」

面對危然的激情輸出，沈瀾只是苦笑，「我也沒有想到。那隻是一時的衝動，一種本能的反應。」

「那是一種逃避！」危然說，「你只是不知道、也不願意麵對兩個愛你的人相互廝殺！」

沈瀾心頭恍然劈過一道閃電，驅散了籠罩的迷霧。危然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他的癥結。

「你困在兩個男人給你織成的網裡，一個用親情，一個用愛情，感情讓你的人生變得美好，也變得迷茫軟弱。沈瀾，你就是你。你一直都是清醒而獨立的，你不應該被任何人左右，不應該因為感情變得束手束腳。讓自己受傷非但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會製造更多的麻煩。」

沈瀾如夢方醒，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

「你想想如果你死在羅隊長的手中，他這輩子大概會因此毀了！」危然說出這句話，心頭一震，在這一刻他將自己代入了羅靖城的角色，他依然能感覺到過去兩人之間那份感情有多麼濃烈。「如果你死在你父親槍下，他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

沈瀾心生愧疚，「謝謝！」

兩人相識一眼，曾經的感情像酒，隨著時間的流逝愈加醇厚。

「你找我來當然不是為了聽我說這些的。」

「我需要錢。」

「多少？」

「5000萬。」

「認真的？」

「對。」沈瀾跟他說了大體經過。

危然聽後思索了片刻道，「沈瀾，你給我出了一道難題，不過我會想辦法，明天中午之前我確保你拿到錢。」

「如果這筆錢沒有追回的話，對你會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沈瀾無法評估危然的經濟狀況，也不太了解生意運作。

危然發出愉悅的笑聲，「對我沒什麼影響，對你的話，影響就比較大了，你今生恐怕只能以身相許。」

沈瀾翻了個白眼，說，「不，我還是來生做牛做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