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劍歌把老闆娘和他們幾隻丟在了一起。拔出虞清歡給他的匕首插在桌上，老闆娘知道這匕首不是凡物，只得老實。

虞清歡挑亮了燭火，葉劍歌搬了板凳，二人一起坐在他們面前。

「你……你們……你們想幹什麼？」瘦子說。

「你們這樣太難看了，還是變回之前那樣吧。」葉劍歌看著幾隻嚇人的鬼說。

「可是這位大俠把我們捆起來，我們沒辦法施展法力，變回原來的樣子。」白髮男說。

「你們是想讓這位大俠把你們鬆綁了？」葉劍歌一臉笑容用手比劃了一下坐在身旁的虞清歡。

幾隻鬼使勁點點頭：「正是。」

「算了，你們還是這樣吧，我們闖蕩江湖，妖魔鬼怪見多了，比你們丑的不是沒見過，是吧，阿槐。」葉劍歌對著虞清歡揚了揚下巴，虞清歡立刻會意，附和道：「是啊，當初我收拾毒屍的時候，那些傢伙又丑又臭……」

「你們遇到了毒屍？」瘦子驚訝道。

葉劍歌用笑容回答了他們。

「你們竟然還活著？」白髮男也驚訝道。

「不然呢？」虞清歡說。

幾隻鬼互相看了看齊聲道：「佩服佩服。」

虞清歡給葉劍歌使了個眼色，說：「算了算了，我們無冤無仇，料你們也不敢跑，不如我們還像之前那樣，把酒言歡，秉燭夜談如何。」

老闆娘一臉不屑，別過頭去輕哼了一聲。

葉劍歌拔出了桌上的匕首，寒光乍現，幾隻鬼忙說：「好好好，大師說什麼都行，只是我們在上面也不容易，望大俠能手下留情。」

長夜漫漫，燭火昏黃，葉劍歌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繼續道：「天大地大，為何你們四個會聚在此處？可是與嶺南毒屍有關？」

面前的幾隻鬼已經變成了之前的模樣，蹲在牆角，白髮男用眼角瞟著葉劍歌，見葉劍歌正盯著他們，又低下了頭。小心的用眼角瞟著千越，見到千越正盯著他們等回答，驚嚇的又低下了頭。

「好啦二位大俠，他們幾個膽小，我來告訴你們。」許久未開口的老闆娘說：「只是，這符遮住了我的視線，會影響我的記憶，勞煩大俠能否幫我將這符拿掉，我保證乖乖的不跑。」

「好啊，沒問題。」虞清歡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對葉劍歌點了點頭，葉劍歌上前走到老闆娘身邊，揭下了她頭上的符紙。

老闆娘正準備舒展筋骨，虞清歡又用縛仙繩捆住了老闆娘：「這下沒有符紙遮臉了，是不是感覺很痛快？」老闆娘不禁打了個哆嗦，垂下頭嘆了口氣：「好吧，姑且這樣吧。」實則心裡不知罵了兩個傢伙千遍萬遍，怎奈自己道行尚淺，好鬼不吃眼前虧，暫且忍著。

老闆娘靠在牆邊，緩緩開了口：「我家原本住在苗疆，那日，我去鎮上買東西，回家後發現鄉親們都被山賊殺了，我的孩子，我的公婆都死在了山賊的手中，那時，夫君在嶺南打仗，無家可歸的我只能翻山越嶺尋找他。那時的天可真冷啊……」

燭火搖晃了一下，老闆娘雙眼盯著這堂中唯一的光亮，漸漸地，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眼睛裡沒了焦距，話中滿是蒼涼。

「那時的我又冷又餓，倒在路邊，一家農戶救了我，醒來後的我對他們備受感激，誰知那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竟在我昏迷的時候強要了我。」老闆娘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葉劍歌聽得皺了皺眉。

「那是我的噩夢，他們明明看起來那麼善良，母慈子孝，卻對我一個陌生的婦人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知道後，少年跪在我面前，說我是他們見過最美的人了，要我跟了他，做他的媳婦。我不答應，誰知少年的母親對我說，我若是不從，他們就把我，賣去青樓，毀我清譽，再不從，就說我勾引少年，浸豬籠，火刑，總有辦法讓我答應……」

兩行熱淚從老闆娘的臉頰滑落，葉劍歌掏出錦帕，走到老闆娘身邊，幫她擦了擦眼淚。

老闆娘愣愣的看著他，沒想到這個富家公子竟然會同情他。

虞清歡倒了杯酒仰頭喝下：「這世間竟還有這樣的事。」頓了頓後他又開口：「你繼續吧。」

「那種情況，想要活下來，我只能妥協，送上門的媳婦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走，那個畜生日日強要我，完事後又把我丟在又濕又冷的地窖里，那裡面充滿了腐敗潮濕發霉的氣味，我想整個人間就這樣發霉腐爛下去了，我想，哪天我死了便算了，只是對不起我的夫君。」

「後來呢？」葉劍歌聽得入神，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後面的故事。

「那日，他又與我好過後，沉沉睡去，我拖著疼痛的身體，一把火燒了那座房子，烈火中，我聽到他們母子的咒罵聲，慘叫聲，那一刻，我竟覺得十分痛快。從那時起，我便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他們都是壞人，都是魔鬼！」

老闆娘情緒激動，聲音已經變了調，眼神里透露著濃濃的殺意。

「我信你。」久未開口的虞清歡開了口，老闆娘紅著眼看向他。

「之後呢，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會變成鬼。」葉劍歌問。

「又輾轉了幾個月，我才找到夫君的隊伍，那時我幾乎丟了半條性命，我給他講述全村被屠殺的事情，他幾乎崩潰，年邁的母親，還未曾見過面的孩子，就這樣離他而去，我們成婚幾年，我第一次見到他哭，他擦幹眼淚對我說，他要建功立業，他日必將剷除惡匪。」

忽然而至的風吹開了客棧門，吹滅了桌上的蠟燭，客棧里黑了一片，虞清歡起身走到門前，冷風讓他清醒了不少，片刻後，他才緩緩關上門，葉劍歌已經重新點燃了桌上的蠟燭，關門時，又是一陣風，葉劍歌用手小心護著蠟燭，燭火才未熄滅。

昏暗的燭光把老闆娘的臉照的半明半暗，沒人看得清她的眼中是否還帶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