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中的通知書，長的還挺好看的嘛。」

謝飛宇點開掃黑大隊的微信群，三十分鐘前，群里這幫死黨都在曬自己的錄取通知書。謝飛宇舉起手機，給自己的高中錄取通知書拍了張照，發到群裡面。

——釗哥：謝飛宇，你最好趕緊給我過來！

——我姓謝：啊？去哪？

幾秒後，王釗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謝飛宇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接通鍵。

「你看一下幾點了。」王釗處在一片嘈雜的環境中，只好擋住嘴巴大聲喊話。

「七點，」謝飛宇看了一眼手機熒幕的時鐘，「你們在哪裡？」

「什麼在哪？」王釗喊道，「我們這幾個都到齊了，就你和船長還沒過來，你最好馬上給我趕過來！餓死我了！」

謝飛宇才想起今天晚上和掃黑大隊約好了今晚去大鼎牛肉店吃頓牛肉火鍋，順便給各位慶祝一下高中生活的開始。

「我發獃發久差點忘了！」謝飛宇拔出手機充電線，跑到玄關快速套上鞋，一邊歪頭把手機夾著，「我家離火鍋店很近的，你們先坐下，我馬上就到。」

「行，我們在二樓的203間。」王釗看了一下房號。

「劉姨，媽媽，我走了！」謝飛宇揮揮手，離開了。

「別太晚回家，小孩子危險！」劉姨從廚房探出頭來喊道。

「不小了，小宇明年都十八了。」呂存低頭抽了一口雪茄，笑道，「高中了，長大了。」

火鍋店在l鎮省道的大圓附近，謝飛宇只需要鑽過一條小巷，右轉再走一百米就到了。謝飛宇加快步伐，最後幹脆迎風小跑起來。

跑了短短一段路，終於到了火鍋店門口。謝飛宇掀開簾子走進火鍋店，空調的涼風讓全身大汗淋漓的他一陣哆嗦。

上了狹窄的樓梯，謝飛宇很快就找到203號房，推開門走進去，五個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門口的謝飛宇。

「你這遲到的毛病什麼時候改？」王釗調侃道。

「我早就改了，今天是個意外。」謝飛宇在王釗旁邊的空椅子坐下。

「嘁。」王釗嗤了一聲，「點菜點菜！」

服務員拿著一個大鍋放到中間，又放了張菜單到桌上。謝飛宇接過菜單仔細研究。

這家火鍋店在附近很有名，牛肉很新鮮，牛肉丸也是自己做的，很有嚼勁。聽說老闆是個汕頭人，所以這家店的牛肉丸可以說是正宗的汕頭牛肉丸了。

「嫩肉，吊龍，雪花，匙柄各兩盤，一份金針菇，還有一份印菜，再來一盤粿條。」謝飛宇在菜單上指著，服務員拿筆在單上揮舞。

「你們都要什麼飲料？」謝飛宇問。

「椰汁！」陸菲和王釗同時喊道。

「我要喝酒！」於楓說。

「我也要。」陸琛小聲說道，下意識去看坐在他旁邊母老虎陸菲。

「你敢！」陸菲板著臉道，「還有，楓姐，你最近不是不能喝酒嗎？」

「那給我來瓶蘋果醋吧。」楓姐說。

「我也蘋果醋。」許飛的精神狀態不太好，說話一直有氣無力的。

最後在陸菲的監督下，掃黑大隊所有人都很聽話的沒有點酒。謝飛宇本來想喝，但想起醫生的囑咐後，還是放棄了。

菜上齊之後，謝飛宇把盤裡的牛肉倒了一點進鍋里燙熟，再把熟牛肉盛上來倒進一個碗里供大家取用。

「大家幹杯，」謝飛宇拿起椰汁，「祝大家高中順利。」

許飛幹完杯，又喝了幾口蘋果醋之後，趴下去不動了。幾秒後，陸琛湊過去觀察許飛在搞什麼名堂。

「許飛，你哭什麼？」陸琛一臉無奈。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喝蘋果醋喝醉的。」謝飛宇說。

許飛是掃黑大隊里最高的那個，有一米九，卻是個哭包。國中那會謝飛宇在學校不知道見許飛哭多少次了，考砸了也哭，太晚去食堂搶不到飯也哭，被老師罰也哭，甚至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課桌也能哭個十五分鐘。

「這頓散夥飯過後，大家從此分道揚鑣了，再見了各位！」許飛抬起頭，抹了一把眼淚。

「呸呸呸！」楓姐朝許飛翻了個大白眼，「這個鎮才多大啊？不就五十多平方千米，一個周末見一次多容易，不就是高中換了個學校嗎？」

「可是船長要走了啊。」許飛吸了幾下鼻子。

「要走了？」楓姐愣了幾秒才質問道，「陸菲你要去哪？怎麼不告訴我？」

「我中考失利，我爸媽要我去他們那邊讀書了，許飛也是剛知道的。」陸菲輕輕嘆了口氣。陸琛見狀，伸手去拍幾下陸菲的後背安慰她。

「怎麼沒聽你說過？」於楓皺眉道。

「我一直都說不出口，今天晚上才想著跟你們坦白的。」陸菲嘴一癟，掉了幾顆眼淚在膝蓋上。

陸琛一向害怕女孩子哭，迅速從桌上扯來幾張紙巾給陸菲擦眼淚。

「沒事，無論距離多遠，我們掃黑大隊的關係都是不會變的，」謝飛宇舉起椰汁，「你可別忘了我們啊。」

「怎麼會忘？國中這三年，是我出生到現在最快樂的時光，因為有你們。」陸菲擦了眼角的淚水，微笑道。

「我們也是，因為有掃黑大隊，」謝飛宇喊道，「幹杯。」

接下來的氣氛都有些傷感。雖然於楓說的沒錯，大家都住一個鎮上，但畢竟上了不同的高中，見面的次數肯定會比國中那會少。在學校也會有新同學，高中畢業上了大學，距離再一次拉遠，到時候見一次面大概會很難。

謝飛宇一直把掃黑大隊所有成員當作自己家人，但接下來一個人要走的路很長，也不知道這種親如家人的關係能維持多久。

陸琛發揮正常，考上了市一中；楓姐和許飛在鎮上同一所普高；王釗去了市裡一所私立高中。

而謝飛宇差六分就到了一中的分數線，去了區二中。

不過這壓抑的氣氛並沒有過多久就恢復正常了，最後是以愉快收尾的。

「該回家了，」謝飛宇看了一眼手機鎖屏的鐘說，「明天還要去軍訓呢。」

「散了散了，都回家休息吧。」王釗伸了個懶腰。

六人離開包廂去了樓下，付了款之後，所有人都開著電動車或者腳踏車回去了。

剩下謝飛宇和王釗兩人在店門口目送他們越走越遠，直至完全消失。

王釗住的離謝飛宇挺近，剛好順路，便跟著謝飛宇進了小巷。謝飛宇家後面是個幼兒園，每天早上九點整都能聽見幼兒園小朋友做早操的歌聲。

而王釗的家就幼兒園後面那條去b鎮的十字路口，家裡是做各種粥的，厚彌粥，皮蛋粥，生魚粥。以前謝正鋒還沒和呂存分居的時候，謝飛宇和謝正鋒去吃過幾次，口感不錯。

「這次中考考的不是很好，老宇你心痛嗎？」王釗問。

「是有點遺憾，但是既然都過去了，不如向前看，」謝飛宇低頭整了一下牛仔衣擺上的幾條流蘇，「再說了，二中的一本率也不低啊。」

「這方面你心理素質確實挺強的。」王釗點頭。

「那是，你幾歲認識我的？」謝飛宇想了一下，「噢！七歲，你認識我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王釗哈哈笑了幾聲，忘了謝飛宇頸椎有點問題，伸手就去拍謝飛宇的肩膀。

「啊！」謝飛宇差點疼得跳起來，「你死定了！」

接著，未等王釗道歉，謝飛宇從口袋摸出一把手槍，對準了王釗，「別動，動一下斃了你。」

手槍，顧名思義，就是用手裝成的槍。這是謝飛宇和掃黑大隊最喜歡玩的遊戲。自從初二被楓姐和陸琛兩人強迫看了幾部以《英雄本色》為首的香港槍戰片之後，原本就有些中二病的謝飛宇變得更嚴重，幾乎可以說是走火入魔了。

每當和掃黑大隊打鬧，謝飛宇都會拿手槍對準他們，砰的一聲過後吹滅槍口的硝煙。

「哼，」王釗嗤道，「我賭你的槍里沒有子彈。」

「那你就試試有沒有啊。」謝飛宇拿槍指著王釗的太陽穴。王釗很配合，臉色一變開始在巷子里狂奔，一邊呼救。

不久兩人跑出巷子，終於到了謝飛宇家門口。幾個鄰居正搬椅子坐到門口乘涼聊天，見兩個黑影氣喘吁吁地從巷子鑽出來，都瞪大了眼睛。

「阿姨好，叔叔好，老姨好。」謝飛宇沖幾個鄰居打了聲招呼。

「小宇，你媽又在練聲了。」隔壁的阿姨笑道。

「對啊，這個點她通常都在練聲，」謝飛宇撓了撓後腦勺。

「釗哥，你還上去嗎？」謝飛宇拿鑰匙開了門。

「不上，我要去收拾東西了，明天軍訓。」王釗說。

這時謝飛宇瞥見王釗穿的衣服，又被王釗畫上了他的二次元老婆。

「你這往衣服上亂塗亂畫的毛病什麼時候改？」謝飛宇調侃道，「我敢說你國中三年穿的衣服沒一件是幹凈的。」

「我這不是為了跟我老婆更親近些嘛。」王釗像個小姑娘一樣羞答答說話。

「但是你把你老婆的眼睛，畫的一個大一個小......」謝飛宇指著王釗的衣服，嬉皮笑臉。

「靠！」王釗捶了一下謝飛宇的肩膀就要離開。

謝飛宇剛要鎖上門，王釗像是想到什麼，又退幾步走回來。

「怎麼了？」謝飛宇問。

「忘了一件事，」王釗一臉嚴肅，「不要再幹跟兩年前一樣的事了，讓我們放心一些。我們不在身邊，你在二中要好好保護自己。」

「不會了，你放心吧。」謝飛宇慢慢關上門。

呂存的歌聲和鋼琴聲又從樓上載來，又在練聲了。

「mamamamamama......」音階越爬越高，呂存都能毫不費力的唱上去。

謝飛宇聽呂存唱過《夜後的詠嘆調》，還有《夜鶯》。被稱作「東方夜鶯」的吳碧霞唱過這首《夜鶯》，而謝飛宇覺得呂存都可以變成第二隻東方鳥了。

呂存愛音樂可以說還愛過自己的好兒子謝飛宇，曾經有四五次因為唱歌到晚上十二點多，第二天被鄰居阿姨投訴。

當時鄰居的表情可以說是耐人尋味，謝飛宇還記得當時鄰居阿姨說的話：「那個，我知道你唱歌很好聽，也很專業，但是能不能別唱的太晚；我躺在床上都要被你的高音弄上天了。」

呂存是廣東一所音樂高校畢業的研究所，在省外一所音樂學院的附中當音樂老師，還是學校附近藝考集訓營的副主任。

學校離謝飛宇的城市很遠，每次回來都要搭飛機。平時呂存要在學校上課，只有放假才能回老家一次。

謝飛宇也學過鋼琴和聲樂，鋼琴是呂存這個名師教的，流行聲樂是在市中心一個機構學的。後來鋼琴考到十級後，開始學吉他，便很少碰鋼琴了。

但中考前那段備考時間，這兩種樂器謝飛宇碰都沒有碰。知道中考完這個暑假，謝飛宇才重新撿起這兩種樂器。

「媽，劉姨，我回來了。」謝飛宇換上拖鞋，進了客廳。

「乖兒子，回來啦！」呂存給謝飛宇送來一個飛吻，隨即把鋼琴蓋給蓋上了。

「咦，劉姨呢？」

「她在收拾東西呢。」呂存給自己的超大玻璃杯倒滿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又給謝飛宇倒了一杯。

喝完水，呂存又點燃剛剛那根沒抽完的雪茄，繼續吞雲吐霧起來。

「媽，別抽了，明天早起呢，趕緊收拾了。」謝飛宇無奈道。

「你行李收拾好了沒有？」呂存呼出一口煙，表情享受。

「早好了，」謝飛宇挑眉看了一眼呂存，「不說我的，你的呢？」

「還沒。」呂存嘿嘿一笑。

「趕緊收吧，」謝飛宇嘖了一聲，「我明天八點半準時在高一十七班報到，然後九點半的車去軍訓基地，所以我們得早點出發。」

呂存被自己的兒子一催促，只好進房間收起行李來。

謝飛宇打開衣櫃拿出一套睡衣，準備等劉姨出來後進去廁所洗澡。

趁這個空隙，謝飛宇拿出手機看微信。掃黑大隊成員在群里發了幾條消息。

——報告警官，我已安全返回，Over！Over！

——報告阿sir，我已成功返回，Over！Over！

——.............

謝飛宇噗嗤一笑，發了條消息。

——收到收到，準備就緒，明日啟程，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