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彌留之際想的是什麼呢？

齊錦歪著頭看天花板，可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來個緣由，只能作罷。

她在連椅上坐了許久，直到走廊盡頭的那扇窗子外，已經艷陽高照，齊錦終於迎來了她那位『日理萬機』的母親。

「你外婆怎麼樣了，你孩子怎麼沒有一早聯繫我，到了半夜才打電話過來，我們那個時候自然是接不到電話的。」

穿著溫柔的夫人明明已經年過四十，卻依然年輕漂亮，一頭黑色的披肩長發，肩上披著一件乳白色的披肩，整個人看上去都很溫婉。

若是開口沒有直接指責，齊錦或許還能念起幾分往日的母女情分，可是女人剛開口，就是埋怨。

跟她這一身溫婉氣質，當真不符合啊！

齊錦嘴角露出一點絲絲縷縷的嘲笑，她也不說話，只是眼神冷淡的看著婦人，只把婦人看得心裡發毛都不罷休。

「你這個孩子怎麼回事，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剛一見面就要用這種眼神來看你的母親，難道我說錯了嗎？」

「若是今天站在這裡的是茵茵……」

「可是現在站在這裡的是我，不是齊茵。」齊錦到底是沒有忍住回懟，她看著自己保養良好的母親，這幾年看樣子她過的實在不錯，要不然也不會這樣語氣不鹹不淡的質問她。

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她這個母親是如何用這樣平淡的語氣提起齊茵的，難道她真的就不會愧疚嗎？

「茵茵也不會這樣跟我頂嘴，你這幾年在外面待的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昨天我給你打電話，你竟然還敢主動掛斷我的電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母親？」

婦人被打斷了說話以後，她原本的溫和面目也變得有些猙獰。

面對齊錦這樣的頑石，觀音菩薩也不可能保持定力，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虛偽的人。

「你還不配提起齊茵。」

「難道你是忘記了齊茵為什麼會死嗎，她就是你害死的，你也別說那些來pua我的話了，她就是因為你不接電話，耽誤了搶救時間，所以才會豆蔻年華早逝的。」

齊錦毫不慣著婦人，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四年前的她了，她親眼見識經歷了社會的灰暗，明白了少年時期所不能明白的東西，反駁起婦人的話來，根本沒有畏懼。

站在齊錦面前明顯比她矮半頭的婦人，果然再也說不出來話了。

婦人的臉色被她氣的通紅，齊錦不想跟她糾纏，可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這人張口的第一句話就先是埋怨，實在噁心到了齊錦。

「難道你還以為我是不知道，當初你為什麼沒有接到齊茵的求救電話嗎，無非是你怕被人發現當初你和那個狗男人的女幹情被人發現，所以才會關了手機，錯過了她最後一通求救電話，你才是害死他們父女的兇手。」

「真不知道你是用什麼臉面來一邊花著我父親的錢，來養活你那小三家庭的，一邊還要裝出憐憫的模樣，給自己樹立什麼清純高潔的形象……」

「啪！」

女人顫抖著手給了齊錦一巴掌。

別看女人一副受傷脆弱的模樣，她這一巴掌直接把齊錦的臉都扇偏了過去。

齊錦咽下嘴巴中的鐵鏽味，嘴角的諷刺笑容不減反增，「是因為心虛才會聽不下去的吧？」

火氣上頭時，齊錦知道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爆脾氣，她一慣這人前少言寡語，今天若不是真的被眼前這人給逼急了，也不會說出來這樣難聽的話。

其實她還有更難聽的話沒有說出來，若是那句話說出來，恐怕今天的場面就真會變成不死不休。

在外面的這些年裡，她也曾會好奇，到底那個男人是什麼樣子才會讓她母親這樣瘋狂，沒她父親有錢，沒她父親有權，甚至長得都沒有她父親好看，齊錦實在費解。

外婆還在病房裡躺著，齊錦不想跟女人鬧的難看，可是多年來的怨念，焚了齊錦的理智，致使她看見女人這張輕描淡寫的表情以後，便是怒不可遏的瘋狂。

齊錦的臉色本來就很蒼白，一夜未眠，她瞳孔裡面都是一條條紅色的血絲，臉上的巴掌印兒愈加清晰可恐。

這就是她人前溫婉清高的母親。

見面第一句話不是問候，而且聲聲的質問，她很想問問這個女人，難道她就真的沒有數一數她手機裡面的未接來電嗎？

就算昨夜她睡得比豬還香甜，難道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媽怎麼樣了，咦，小錦的臉怎麼啦？」

二姨也姍姍來遲，她雖然只比齊錦的母親大三歲，但是跟齊錦的母親不同，她早年陪著丈夫創業，受盡了歲月的蹉跎，哪怕這些年以來她也算是好好保養，但站在齊錦母親面前的時候，還是顯得很蒼老。

齊錦不吭聲，她從前就跟這個精於算計的二姨就沒有多少往來，而金就更沒有多少可以聊的話題了。

「我……是不是來晚啦，媽現在怎麼樣了，都是家裡孩子鬧的，我家老頭子也得我看顧著——」

大姨跟她的兩個妹妹之間差了七八歲，儼然已經一副進入老年生活的模樣，她匆匆而來，鞋子上還有油漬沒有擦去。

「沒有晚，三妹也才來。」

二姨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大姨，神色不明的說了一嘴。

齊錦懶的理她們姐妹之間的矛盾，只是簡單將外婆目前的情況說了一下，然後詢問三個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起碼這段時間外婆怎麼照顧要先定下來，齊錦當然可以找護工，甚至可以全權承包了外婆的起居，可她到底不是外婆的兒女，有些事情若是越過了她們，由她來做，一些正常的流程上是不被允許的。

「小錦兒，你知道的，大姨沒用，也沒有退休金，我們家的大權都在你姨夫那裡，這個我恐怕還需要回去問問你姨夫才能決定。」

好，這是大姨！

「我們家這邊生意很多哦，你哥哥今年剛結婚，你嫂嫂也懷孕了，我這邊忙的團團轉，恐怕也沒有精力好好照顧外婆哦。」

好，這是二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