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書房裡，宋父點著煙，擰眉望著背對著自己，即將出門的男人。

「顧家那個小丫頭馬上就上來了，你再不簽，這份東西，她很快就會看到。」

宋琰抬手撐著牆面，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掌心裡沁出層疊的冷汗，他遲緩的轉過身，臉色蒼白：「爸，你不如昭告天下，像三年前一樣，把我送進去。」

宋父冷哼一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顧家那小子動了什麼手腳！看在他老子的面子上，我認了這筆糊塗賬，但他家那個收養過來的小丫頭，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捻了捻煙灰，他抬頭看到宋琰變了臉色，退後半步，止不住的咳，有些滿意他的反應，再次添了一把火：「我仔細觀察過那個小丫頭，跟她母親一樣，長得漂亮，又八面玲瓏，處事瞧著溫和，但又綿里藏針，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兒。」

「你就想想，她倘若知道你這份病例，是會生氣你騙他呢？還是會覺得你噁心又自私呢？」

宋琰腦中轟的一聲。

心臟擰的發緊，刺痛一波接著一波，他弓下身去，細微的發抖。

「她不是……咳……她不是那樣的人。」

「既然這麼有信心，那你又在怕什麼？」

每一個字，都是戳在他心上的。

宋琰開始覺得疲憊。

他有些站不穩了。

身體僵麻到幾乎失去感知，唯獨心臟的絞痛綿延著四散開，他踉蹌著往前走，不過半步，就脫力的磕在地上。

肺里憋悶的要炸開，他知道自己情況不太好，卻沒想著取藥，悶悶咳著，直到將喉頭的甜腥咽下去，才張了張嘴，啞聲妥協。

「我簽。」

宋父這才掐了煙，滿意的笑起來。

「早些這樣，不就……」

話音未落，門被從外面大力打開。

沈喃面帶微笑，快步邁進來，「爸想讓我看什麼？」

餘光瞥見那人慘白的面色，她心頭陡然緊了緊，面上卻不動聲色。

「大過年的好日子，怎麼弄的這樣僵？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畢竟都是一家人。」

宋父微皺了眉，但很快又展開笑：「丫頭說的不錯，都是一家人，鬧了些誤會而已。」

沈喃徑直走過去，「爸想讓我看的東西，在這兒？」

「喃喃！」

宋琰驚愕至極，手臂撐著書架，吃力的站起來，臉色白的嚇人，「喃喃……」

他眼睛裡罕見的填滿惶恐。

天幕覆落，沉沉壓下。

他無可抑制的發起抖來，失了一慣的分寸。

沈喃卻沒有理會他。

「是這個嗎？」

伸手就取過文件袋。

連宋父也頓了頓，皺了眉頭：「丫頭，這東西……」

「宋鈺同我說，本就是爸給我看的，我就直接拿了，想來爸也不會怪我沒規矩吧？」

她唇角彎著，語氣輕快，透出幾分無邪。

宋父越過他，目光落在宋鈺身上，臉色陰沉。

青年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這個女人，並非尋常手段可以控制。

「喃喃……」

宋琰捂著嘴咳，掌心頓時填滿血腥味，他不敢挪開，後背抵住書架，才堪堪站的住。

他眼睜睜的看著沈喃打開。

「中度抑鬱，狂躁症……傷人史？」

宋琰擰眉，心臟痛到眼前一黑，幾乎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