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不好了，不好了！」獸靈派弟子慌慌張張地向長老彙報，「鍾離師妹她……她不見了！」

英長老氣得瞪大了雙眼，「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山柏，你快去找她回來！」

「是！」山柏得令，立即下了山。

此時獸靈山的人還沒有發現，高閣中，蒼烺的金丹已經不見了。

鍾離慕懷揣著瓶瓶罐罐的藥下山了，決心要救自己的烺師兄。

鍾離慕彷彿聽到身後有人跟蹤自己，心想不妙，找到一片茂密的樹林掩護自己。

山柏追了一路，還是跟丟了鍾離慕，只見樹林中只有野獸在休息，卻不見鍾離慕人影。

山柏感到困惑，雖然不知道鍾離慕人去往何處，卻也只能繼續趕路。

山柏剛走，一隻灰狼嘴裡叼著女子的衣服，衣服里包裹著瓶瓶罐罐的藥。

鍾離慕奔跑了好久，終於體力不支，倒在地上，恢復了人形。

「烺師兄，你在哪兒……」鍾離慕大口喘氣，「師兄的金丹已經在我的體內了，希望能引領我找到……呀啊！！！」

鍾離慕突然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正陰冷地看著自己。

鍾離慕發覺自己還光著身子，急忙用衣服遮了遮，「登徒子，看什麼看！」

只見男人冷哼一聲，想要離開，彷彿並不關心這憑空出現的美麗嬌人。

鍾離慕這才看清那人，半張臉覆著面具，另外半張臉俊美無比，男人身形修長，用手捂住肩膀，好像是受了傷。

鍾離慕臉紅一陣，想到自己的烺師兄還等著自己的救助，又平復了下來。

「喂，本來是給烺師兄準備的，我看你也受傷了，分你一點藥吧。」

鍾離慕穿好衣服，將手上一瓶藥扔給了修光。

修光眼中閃過一道光，「方才你說……烺師兄？」

清晨的樹林中空氣凌冽，初春的天氣並不暖和，冰冷的空氣襲過蒼烺的全身，他赤著雙腳，褲腿已經因露水而變得濕漉漉。

蒼烺沒有感到寒冷，他心中的憤怒在熊熊燃燒著，蒼烺每踏前一步，都能感受到命運的牽引。

除了這次，蒼烺唯一相信的命運便是與靈兮相遇。

蒼烺突然恍神，靈兮的手是不是還一如既往的冰涼，好想再次握住他……

「烺師兄！」樹林中突然傳來了鍾離慕的聲音。

蒼烺一怔，竟發現師妹竟然落入了修光手中。

「你怎麼在這裡？」

「烺師兄，聽說你傷勢不輕，我特地下山來找你送藥，沒想到遇上這個人……」鍾離慕哭哭啼啼地說道。

修光將匕首架在鍾離慕的脖子上，那是淬過三昧真火的刀，傷人定會傷至魂魄。

「修光，你究竟想幹什麼？」

「幹什麼？」修光語氣激動，「你們傷我至此，我當然要讓你們付出代價！我要你碎屍萬段，永世不得翻身！」

「你……」鍾離慕聽到這話僵直了身子，小聲嘟囔，「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啊……」

修光輕蔑地掃了她一眼，又看向蒼烺，「我看你倒像是沒幾天活頭了，把那賤人交出來，我且讓你苟活幾天。」

蒼烺雙眼通紅地瞪著修光，靈兮如何被此人欺負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是修光將靈兮欺壓身下，在靈兮的臉上刻字，如此折磨靈兮的人，這仇不報不行！

蒼烺掄起拳頭，沖著修光奔跑過去，根本不顧鍾離慕的死活。

修光見狀不對，一把推開鍾離慕，鍾離慕眼疾手快地取走了修光手中的匕首。

「你這個……！」修光話未說完，蒼烺一拳打了過來，修光堪堪避過，看來蒼烺是想肉搏。

修光跳出幾米遠，雖然現在元氣大傷，但是要對付靈力盡失的蒼烺，修光還是綽綽有餘。

「哼，你是怎敢與我單挑？又是那賤人在背後支援你嗎？」修光手中變出了一把弓箭，朝著蒼烺就了過去。

鍾離慕在一旁驚呼，明明以往的烺師兄，是一定能躲過這一箭的，然而修光這一箭，正好射中了蒼烺的左眼。

「烺師兄！」鍾離慕驚叫。

蒼烺拔出眼中的箭，鮮血淋漓，沖著修光的方向跑去。

修光也是一愣，看來蒼烺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

「不自量力！」修光又射出一箭，擊中了蒼烺的另一隻眼。

蒼烺頓時眼前一紅，視力全失，汩汩血水從他的眼中流出。

鍾離慕見到此番光景，直直地暈倒在地。

「明知是死路一條，你為何要來？」修光再次舉起手中的弓，「愚蠢又可笑！」

「你那樣對待我的靈兮，我怎麼能忍，我若是一直窩著藏著，我便不是男人！」

「即便是被我射瞎雙眼，你也能講出這種話？」

「哼，」蒼烺笑道，「我蒼烺自知我作惡多端，被我弄瞎的人不在少數，我知道總有一天報應會落到我頭上，我做過的事我從不怕後果！」

「說得好聽……」修光冷笑連連。

「我知道我不得善終，即使這樣，我都能遇到命定之人……靈兮他並無過錯，只是命不好，身世又可憐，讓所有懲罰和報應都施加在我身上就好了！靈兮他應該過福祉的日子！」

修光拉弓的手氣的顫抖，「如你所願，這一箭就讓你魂飛魄散！」

充滿了怨恨的箭矢飛向了蒼烺。

「烺！……呃嗚！」

已經做好被擊穿準備的蒼烺，聽到了靈兮的聲音，不詳的感覺瞬間籠罩在心頭。

「靈兮！？你怎麼來了！」蒼烺已經看不到東西，朝著聲音方向伸出手，靈兮倒落在自己身上。

「靈兮！？你中箭了？靈兮！」蒼烺朝著靈兮身上摸去，只能摸到大片滾燙且濕漉漉的血跡。

「靈兮，你說話啊，靈兮……！」蒼烺抱著似乎無力的靈兮的身體， 心急如焚，卻又不敢亂碰到傷口，「靈兮，你回應我啊……」

修光這邊倒是看得清楚，自己的箭射向蒼烺的瞬間，靈兮跳了出來，為蒼烺擋下了一箭，然後就倒在了蒼烺的懷中。

修光清楚得很，這箭若是射中，靈兮必死無疑。

「幻覺……一定是你最擅長的幻覺……」修光笑了笑，事情發生的太快，他根本無法相信，「不要再騙我了，我怎麼會殺了你……」

當蒼烺絕望地抱著靈兮大哭時，修光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殺死了靈兮。

「不，不會的……」修光轉頭跑開，「那個女人的藥……應該在這附近……我去讓各路神仙找神丹妙藥……你一定能活……」

修光有些狼狽地翻著地上的草叢，他記得跟那女人約定，勾引蒼烺出來，然後自己只要帶走靈兮便好，那女人把藥品都放在這附近，修光收集好藥瓶，回到原來的位置，靈兮和蒼烺竟然不見了，就連鍾離慕都不見了。

「呵……他們果然是騙我的……」

修光剛鬆了一口氣，心又重新吊了起來，草地上的血跡，是如此鮮明，長長的拖痕，顯示著逃脫之人受傷不淺。

蒼烺抱著中箭的靈兮，想要與他一同赴死之時，突然感到靈兮弱弱地握了握自己的手，他還活著！

此時的蒼烺推著一輛木推車，原本不知是誰放在路邊的，恰好讓逃跑的蒼烺摸到了，推車上載著靈兮和順帶救下的鐘離慕，若不是被暈倒在地的鐘離慕絆了一下，蒼烺也不會帶上她。

蒼烺失去了視力，只得憑藉聽覺識別方位，心想靈兮還有一絲生機，一定要帶他逃出去！

然而，禍不單行，只聽得「噗通」「嘩啦」，蒼烺將推車推進了湖裡。

靈兮和師妹雙雙落入水中。

蒼烺來不及思慮過多，他一躍跳進了水中，即使雙眼巨痛，什麼都看不見，他也要在水裡翻找著，若是靈兮因自己喪命，蒼烺都想將自己粉身碎骨了。

蒼烺終於摸到一個人，是鍾離慕，蒼烺將她扔上岸，又急忙尋找靈兮。

焦慮和不安要將自己壓垮，蒼烺腦海中已經一片空白了。

終於還是找到了靈兮，游上岸後，蒼烺急忙給他渡氣。

「咳咳……」靈兮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靈兮……靈兮……」蒼烺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血珠不斷從眼中流出。

「烺，聽話，我們離開這裡……」靈兮幾乎是用氣息說出這話。

「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我會帶你離開這裡，離得遠遠的，去一個只有我們在的地方，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靈兮嘴角用力勾起一絲微笑，即使蒼烺已經看不到自己的相貌，這樣也正好，自己與蒼烺已經度過了這麼多劫難，只要今天活下來，這次一定，一定能找到只屬於兩人的世外桃源。

「嗯，為了烺，我會堅……」

只聽「噗呲」一聲，刀入血肉又拔出的聲音，蒼烺看不到，卻感到臉上被噴灑了一股熱血。

一朵鮮紅的血之花在靈兮的胸口綻放。

「靈兮，靈兮！？」蒼烺感到懷裡靈兮的身子一抽一抽，摸到他的心臟處在往外放血。

「烺師兄……是我的……都怪你……狐狸精……」鍾離慕手持小刀，面對雙目失明的師兄，她的精神有些錯亂，正是她剛剛將小刀刺入了靈兮的心臟。

蒼烺已近乎崩潰，用力按住靈兮的傷口，想讓血流慢一些。

靈兮似乎並未對這突如其來的背刺感到意外，嘴角的微笑都還沒有消去，他緊盯著蒼烺，最後的目光也不願消耗在別人身上。

「烺，悔否……恨否……怨否？」

蒼烺按住靈兮胸口的手不住地顫抖。

「不悔……不恨……不怨……」

「烺，我愛你，從未後悔遇到你。」

「我知道，我也是。」

蒼烺能感受到愛人的生命在自己懷中一點點消逝。

「烺，下輩子……還能在一起嗎……」

「能！永生永生，絕不分離！」

「……」靈兮不再回覆了。

蒼烺哀嚎，摸到了靈兮脖子上的吊墜，將其用力捏碎，寄存在其中的三昧真火躥上了兩人的身體，立馬化為了熊熊烈火。

一切發生的太快，鍾離慕在一旁看著兩人殉情，不敢置信。

修光隨後也趕到了，但烈火已然將兩人與外界隔離，外界的一切再也與兩人無關了。

靈兮睜大了血紅的眼睛，最後的一點幻術，留給了蒼烺。

蒼烺明明知道自己已經瞎了，卻仍是看到了兩人最快活的時光，靈兮在翩翩起舞，笑靨如花，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自己在一旁愉快地吹著口哨。

兩人的世界，再無他人。

【下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