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恩威並施的話術，讓眾人原本有些不滿的情緒迅速得到了安撫，一時之間竟真有不少人提供出相關線索，雖然最終都沒什麼大用就是。

但透過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余文瀚也差不多將事情脈絡捋清楚了。

已經死亡的那位姑娘，是即將成為齊若雲親傳弟子的齊時盼。

因為天賦出眾，這姑娘從入宗以來一直都得齊若雲青睞，這麼多年過去，二人感情早已深厚，毫不誇張的說，她現在早已將齊時盼當成自己親妹妹對待。

但偏偏水雲宗不同於其他宗派的一點就是，他們的弟子是要靠多方考核與實力，才能一步一步往上晉陞的。

並非別派那種哪位長老或者宗主看上哪位，就可以直接要人單獨調走的。

所以這次武林大比，就是齊時盼最後一次證明自己的考核，只要她表現不錯，成為齊若雲的親傳弟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卻不曾想在大比的前三天，會無緣無故命喪黃泉...

這麼聽來，眾人倒也理解了齊若雲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區區內門弟子就如此興師動眾。

換做誰用心養了多年的親傳弟子被人莫名殺害，都不可能保持絕對的冷靜，更何況是一向護犢子又人美心善的齊若雲？

眾人議論紛紛之間，齊若雲心腹匆匆趕來，在她耳畔低言幾句，這回用的是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並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但齊若雲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視線掃過在場之人，很快便找出心腹方才在她耳邊描述的符合特徵之人。

面具人、梧桐、師徒、藥谷、余文瀚。

不出意外地，齊若雲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面具人——旁邊吃瓜的余文瀚身上。

此刻他正安靜聽著旁邊人八卦所說的小道消息，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直到...

「余少主，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與鍾姨描述的一樣，是個旁人一眼看過去就會歡喜的翩翩公子。」

眾目睽睽之下，齊若雲走向余文瀚，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先一步誇起來。

「此次事發突然，還未來得及與你好好坐下寒暄幾句，等事情解決，我定會替鍾姨在這場大比中好好關照你。只是現在...現在可否請余少主幫我個忙？」

水雲宗與藥谷的交情，其實也就是齊若雲與鍾滿有過幾面之緣罷了，眼下她套套近乎，也不過是想讓余文瀚幫個忙。

對齊若雲並沒有印象的余文瀚先是怔了怔，隨後便下意識看向謝梧雋，明顯是想徵求他的同意。

面具之下，原本就沒有多生氣的巫族少主被余文瀚這第一時間就看向他的舉動詭異地取悅了，唇角微揚之間，微微向前一步，主動跟齊若雲客套起來。

「能讓水雲宗宗主幫的忙，想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我這徒兒初入江湖，有好些個規矩都不太清楚，為人處事也單純的很，頂多就是會些醫術。武學也是近期拜了師才剛開始入手，身上並沒有多少功夫，對你們查明真兇並沒有多大幫助。所以老夫冒昧將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我徒弟後面沒能什麼幫上忙，齊宗主也莫要怪罪才是。」

聞言，不久前壓根沒被謝梧雋搭理的雁守章微微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便調整好面部表情壓下心中不滿情緒。

罷了罷了，人家畢竟是前輩，跟藥谷少主看起來也感情深厚，就當沒聽見過余文瀚說他寡言吧...

雁守章的情緒，無人在意，因為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水雲宗宗主的反應上。

要說演戲，謝梧雋是專業的，畢竟為了不輕易暴露，他作為梧桐的時候，哪怕再緊急情況，也會從頭到腳都把自己偽裝個遍，那個面具更是能讓他壓低聲音改變音色的主要道具。

可以說，要不是余文瀚因為特殊情況提前知道了梧桐的真實身份，到現在估計也會跟眼前眾人一樣，被謝梧雋這逼真的「神秘高人」扮相騙得死死的。

所以一番言語下來，謝梧雋成功塑造出來一個愛徒心切的嚴師形象展現給眾人。

齊若雲透過心腹的言語，自然知道眼前這面具人是余文瀚親口承認的武學師父梧桐，並非藥谷之人。

若放在平時，齊若雲肯定會覺得不過一個武學師父而已，哪裡就能輪到他替藥谷少主插嘴的份？

但剛痛失愛徒的她，此刻看到余文瀚對他下意識地信任，又聽到他處處為余文瀚著想的言語，逐漸想起來了她與自己的徒兒相處的記憶...

種種因素之下，反倒叫同樣護犢子的齊若雲對這對師徒多了幾分好感，說話語氣也柔軟下來。

「梧桐前輩所言極是，若雲也不過是愛徒心切想查明一個真相，這才不管不顧地疾病亂投醫...前輩既然說了，那若雲在這裡也表個態，不管余少主最後能不能幫上忙，水雲宗也定有重謝！」

「那老夫就放心了。」

話都說到這，謝梧雋也不再阻攔，安靜退至余文瀚身側，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齊若雲見狀，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連忙將現場交給心腹，讓他將調查過的無關人等暫時放回房間休息。

隨後自己便招呼著其他能幫上忙的人統統跟上，與她一道行至齊時盼死亡現場。

衙門仵作查不出來死因，自然無法提供線索鎖定兇手，但他代表的是朝廷，所以即使先前被人質疑，對齊若雲等人的態度也一直非常好。

就連此刻，哪怕是被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各種詢問，給出的回答也叫人挑不出錯處。

聽完仵作描述的大概情況，眾人在做好心理準備後，便與齊若雲一同進入房間查看。

正如仵作所說，齊時盼死的十分安詳，卻也非常詭異。

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口，身體也沒被檢測出來中毒，武器、財物、首飾更是沒有丟掉一件，基本排除了求財和尋仇的可能。

可若說是貪圖她色相的話...齊時盼的衣服整整齊齊，臉上精緻妝容未卸，那張緊閉雙眼的臉上，更是直到現在都帶著笑容，彷彿她一直在睡夢中似的，並沒有任何被誰欺負過的模樣。

更恐怖的是，由於死的不久，齊時盼身上甚至還有餘溫，面色也還暫時紅潤著。

如果不是已經被宣判死亡，誰會覺得她是個死人？

眾人看著這幅場景，不知怎地，背後莫名涼了一瞬，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這情況，也怪不得人家驗不出來..死的好生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