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牧交易黑市。

曾在鄰省泛濫，前幾日剛打掉近十個健康指數不達標的家禽家畜銷贓點，沒想到有人還在頂風作案。

報出警察身份後，對方怕惹上事兒，一股腦全招了。

前幾日有人打電話要買氂牛，他家沒有，因此介紹給黑市，中間賺了兩千塊錢的差價。

王顧問有沒有對方的聯繫方式，牧民說自己用的老式機，只能存儲十天內的通話記錄，但因為那電話看著很奇怪，跟一般的號碼不同，他一度以為是國外的電話，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聯繫通信公司找到編碼，卻無法繼續追查IP地址。

王顧：「楊隊，查不到。」

楊延東：「通信公司聯繫了嗎？」

王顧：「聯繫了，但對方稱他們那邊顯示域名在美國，其他的無可奉告。」

美國？

楊延東不由皺眉，一個秦悉風怎麼扯出這麼多麻煩事……

作為網路達人，王顧酷愛鑽研，從前對暗網津津樂道，但近幾年銷聲匿跡，GZ取而代之。

王顧說：「像這種dirty work肯定是GZ幹的。」

「GZ？」楊延東重複道。

「GZ全稱gray zone，其實就是暗網被端之後新起的一個銷售網站，伺服器0.000001秒切換一次伺服器地址，就連國際刑警也拿它束手無策。」

要只是普通的買賣，完全沒有必要大費周章，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有問題。

王顧掛了電話，終端立馬彈出一條新聞：「哎哎哎，楊隊，你快看，皮卡丘大道車禍出新聞了！」

上市公司、首席執行官、生死未卜，標題選用了極其吸引眼球的字眼，好像在刻意往某個方向上引。

王顧小聲說：「楊隊，這事兒，好像不大對勁，要不要轉給老杜那邊？」

楊延東把終端遞還給他：「先不要，讓他們幾個先回去休息，我再去見一見那位秦總，等上班讓他們先聯繫死者家屬。」

楊延東驅車出了交警大隊，秦悉風受了傷不會連夜離開，他決定先去醫院碰碰運氣，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再次點開那篇報道。

文章先介紹了乘風的相關產業，引出秦悉風宣布暫停隧境計劃的事，最後一段說秦悉風在皮卡丘大道失聯……措辭嚴謹，有理有據，甚至不知從哪裡弄到一張車禍現場的配圖，但楊延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從頭到尾，逐字逐句再看一遍，目光落在發文媒體「新月報」上。

新月報......他不記得本省有這樣一家媒體。

打開搜索引擎，輸入新月報，迅速出現相關詞條。

「新月報，以時尚資訊起家，成為燕南市新媒體後起之秀，新聞日均點擊量200萬。」

楊延東繼續搜索皮卡丘大道車禍，有關信息「0」。

這裡交通閉塞，本地新聞都沒有收到消息，新月報不僅捷足先登，甚至還像模像樣配了一張圖。

根據現有信息可知，新月報在燕南。

楊延東迅速在腦海中檢討出了新月報的優勢：特性是點擊量高，營銷手段獨具一格。

像這樣懂得營銷的媒體，都會在社交媒體上養一些帶節奏的營銷號，來為自己引流。

日均200萬的點擊量，也不知道有多少水分。

他們放出乘風總裁車禍的消息，絕不僅僅只是爆料這麼簡單。

楊延東幹脆把車停到路邊，調出系統，檢索秦悉風相關資料，只能查到已經死於車禍的黎宋夫婦，十八歲之前的所有資料要麼404，要麼not found。

而秦嶼，找出來七八個，沒有一個跟那張風騷的面容對得上號。

楊延東意識到，他被耍了。

秦悉風戶口本上的哥哥，跟他也沒半點血緣關係，那在車禍現場，那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到底是誰？

秦悉風一定有事瞞著他！

急診大廳人來人往，各自奔忙。

醫院，秦悉風是不願意來的，人總是趨利避害，秦悉風也不例外。

等俞亓帶著司嶼前腳剛走，後腳他就原形畢露，沉著冷若冰霜的一張臉，走到方才偷拍的兩個女生面前，正顏厲色命令：「麻煩把照片刪了。」

他長得不近人情，聲音又低沉，語氣生硬冷淡，一看就不好惹，兩個女生雖然不情不願，還是訕訕地刪除照片一溜煙跑開。

玻璃門上映著他此刻的模樣，襯衫有幾處刮破了幾個洞，沾著血。腿彎處沾了許多土，幾綹髮絲貼在腦門上，臉頰上蹭了幾道機油，風僝雨僽難免看著落魄潦倒。

然而，他沒有太多時間為此憋氣窩火，因為透過玻璃門，他看到楊延東轉著車鑰匙，徑直向他走來。

來得比想像中要快，秦悉風立刻收起煩心倦目，快速在熒幕上敲了幾個字後，隨意踹進兜里，接著翻出一張天衣無縫的笑臉，正面迎向楊延東：「又見面了，楊警官，來看病？」

掛號大廳人來人往，楊延東一目十人，兀自囫圇找了一圈，未果，開門見山：「不看病，我找你，你的雙胞胎弟弟和你那位朋友呢？」

敵人越是步步緊逼，越是不能自亂陣腳，秦悉風自如應對：「去衛生間換衣服了，三五分鐘，楊警官要不等會兒？」

虛與委蛇本就不是他的審訊風格，秦悉風的反應和他想像的不大一樣，楊延東立刻起了戒心：「秦總，我們查到一些資料，有些疑問需要秦總親自解答。」

秦悉風擺出言無不盡的姿態：「行，我一定有問必答。」

楊延東字字狠絕：「秦總是做高科技的，想抹去個人資料輕而易舉，但是要抹去一個人的痕跡逃不過公安系統，我查過了，根本就沒有秦嶼這個人。」

楊延東展示出公安系統上查無秦嶼此人的顯示界面，目不轉睛觀察秦悉風的反應。

秦悉風是何許人也，泰山崩於前而不形於色，他淡定得很。

國家安全系統每個公民都會登記在列，要騙過執法人員實在戰術拙劣，秦悉風認為兵不厭詐，坦坦蕩盪任由楊延東發難。

真正的秦嶼，已經從人世間抹去，楊延東當然什麼也查不到。

但——

根據楊延東調查得知，「秦嶼」身份是假。

他在說謊。

也許他根本沒有失憶。

他刻意接近自己，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