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安是被沈之讓抱出來的，他被明安的話氣得頭疼，胸口悶悶的，彷彿一口氣堵著，怎麼也出不來。

「雲小安？要不要喝點水？」

等江雲安坐在副駕駛上閉目休息時，沈之讓擰開一瓶水，小心翼翼地把瓶口湊到他嘴邊：「喝點吧？」

「不用。」

車裡的空調開得低，沈之讓拿出一件薄外套蓋在江雲安的肚子上，男人身上的薄荷味驅散了所有的煩躁，就像涼風吹入，令人安定下來。

江雲安睜開眼睛看向沈之讓：「胖仔，你過來點。」

「好。」

沈之讓依言湊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抓著江雲安的手腕，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很快又恢復平靜：「安安，我們回去吧。」

「嗯。」

江雲安系好安全帶，將頭側向這邊，細細嗅著沈之讓身上的香味。

與其說是難受，倒不如說是憤怒，江雲安能感覺出明安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明安沒有撒謊、也沒有惡意，他是真的不懂。

他只知道這位宋先生讓他遠離了苦日子，給了他最好的物質生活和淺薄的愛意，這對從小到大沒有受到幾次善意的人來講無比珍貴，宋回魚就是明安的光。

輕揚的音樂緩緩飄出來，江雲安重新把視線投在沈之讓身上，沒忍住就把明安說的話全告訴了胖仔，說完之後好像不那麼生氣了，心口堵著的一塊也慢慢疏通。

「雲小安，明安其實…」

沈之讓欲言又止，他早就派人查到了宋回魚包養的所有小情人，明安是最沒心眼、沒心計的一個。

他沒有所謂的「上位」想法，沒有所謂的替身頂掉正主的想法，他只是默默觀察江雲安，偷偷模仿江雲安的喜好、性格、習慣，試圖把自己變得更像一點，讓宋回魚能多愛他一點。

「明安是獸人代養所最成功的商品。」

「什麼意思？」

江雲安眼皮一跳，琥珀色的瞳孔充滿了震驚，濃密的睫毛不斷顫著，他第一次聽到用商品來形容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獸人代養所可沒有表面上那麼善良，他們是違規的地下交易所，很多孤兒從小就開始培養，這些人會故意把他們養成這種不諳世事的樣子，僅僅是為了滿足一些變態的私慾。」

沈之讓壓抑著憤怒，嗓音變得有點暗啞：「他們不會擁有自己的思想，也不會擁有三觀常識。」

「你的意思是…明安也是…」

「對。」

江雲安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那是對「人」的恐懼，他喉嚨發緊，有些張不開口。

「宋回魚知道？」

「嗯，不但知道，他還幫著賣了不少像明安這樣的。」

江雲安以手掩面，覺得自己瞎得不能再瞎，偏偏沈之讓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產生的並不是難堪和委屈，而是愧疚，小倉鼠縮在副駕駛座位，聲音很小：「胖仔，我哥哥知道嗎？」

「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這些事情，早就弄死宋回魚了。」

江雲白不喜歡宋回魚，可架不住江雲安喜歡，所以他查了一些基礎資料後就沒深入調查，以至於腐爛發臭的宋回魚在所有人面前還是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

可沈之讓就不同了，他對江雲安的感情早已變質，很久之前就把小倉鼠當成一輩子的伴侶，卻被人從中作梗、橫插一腳，這怎麼讓他不生氣、不怨恨？

「胖仔，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江雲安的心在慌亂，他和沈之讓之間產生了溝壑，再沒有從前無話不談的瀟灑，分別這麼多年，胖仔真的還信任自己嗎？

「江雲安。」

在等綠燈的間隙，沈之讓慢慢靠過來，濃黑的眸子泛著洶湧的情緒，他盯著人，一字一句道：「不要怕我，你想了解的，我會全部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