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所有習慣性目視車窗外的乘客，見到車窗外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無形斬殺的其他人，嚇了一跳，直接尖叫起來。

段南七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頭，習慣性的閉嘴不言語。

倒是車上後面一直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突然來了一句:「都安靜點，就死個人而已，有什麼好驚訝的?都閉嘴，再吵把你們全扔車下面去。」

車上尖叫的人被他嚇得直接噤聲，全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瑟瑟發抖，少數的幾個人甚至連椅子都不坐，直接蹲著了椅子和椅子的縫隙之間，雙手抱頭，自己取暖。

「你們誰看到遊戲提示了?有多少?具體都是什麼？都別藏著掖著，給那些沒看見的說一說，防止隊伍里有人作死。」皇帝座男人一臉居高臨下的帝王樣，猥瑣且滿面油光的臉上，那一雙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算計。

其他人並不知道他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幾個害怕的人聽他這麼說，趕緊就問:「什麼，你說的什麼意思？什麼遊戲?你說清楚點。」

「呵，你們不會都是新人吧?那可有好戲看了，行了，本人就勉強大度一點，給你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吧，其實，你們今天早上收到郵件開始，你們就被選做了遊戲體驗官，就是參與遊戲的人，你們本可以不理會，但是，你們非要為了那八千塊來作死，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難道那郵件不是招聘信息嗎？我們也只是想找工作。」人群里有人不滿他的說辭，有些生氣。

「那郵件是也不是，是的意思是，他表面看上去確實是招聘信息，不是的意思是，就算你真的入職了，也得有命活著工作才行，風門國小，說白了就是打著招聘的旗號，拉人一起祭奠亡魂的亂葬崗罷了，你接了郵件，並且踏上征程，那就是答應他們的請求，你只能不斷參與遊戲，並且一直保證自己活著，否則，你就會被永遠留在風門國小，別怪我這人沒提醒你們，你們雖然是新人，但有些常識還是要懂得，在這遊戲里，你靠的只能是你自己，隊友是人是鬼，只有他自己知道，你最要做的，就是保證自己能活下去，僅此而已，所以，你們到底誰看見遊戲提示了，說一聲，別你自己想死，也要拉著別人一起，若是被我發現有人藏著掖著，他一定不會死的好看。」

說完眼神巡邏一樣，照著巴士上的每個人的身上都看了好幾眼，才收回去。

「我，我看見了一些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位差點被人拉下車的大叔此刻怯懦的舉起手，聲音小小，眼神膽怯，不敢看人，只顧著盯著巴士地面。

「哦，說了什麼？」

「我只看到了一點，在，在車玻璃上，是紅色的字，寫著中途車輛會停靠站點休息，會有人陸陸續續上車，還有，不要把自己置身車外，必須全部待在車裡，其他的沒來得及看就，就被人拉走了，等我再回來，車床上的字已經消失不見了。」

「哦。」皇帝座男人低著頭，輕聲哦了一下，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段南七全程沒參與到他們那後面座的嘰嘰歪歪里，他此刻歪著頭，看似是在發獃，其實是在細細聆聽後座之人說的話。

「還有誰看見了?都說出來，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死一個都跑不了，你藏著掖著的，對你也沒什麼好處。」皇帝男又高聲喊道。

座位底下，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顫抖著身子，開口說道:「我，我看見了一條很重要的，那上邊說，一定要聽乘務員和司機的話，還放了三個紅色的，大大的感嘆號，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看來規則大致可以檢討為幾點，中途停靠，會有人上車，不要把自己置身與巴士車身範圍之外，一定要聽乘務員和司機的話。」男人笑著幫忙檢討道:「既然如此，大家只要遵守規則，就一定可以安全到達目的地的。」

車上的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放鬆警惕般從座位底下鑽出來，坐回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有幾個大膽的，見後座這皇帝男如此幫助自己，就以為人家是個好人，直接轉過身，也不看其他位置了，將所有的眼神都給了後座的男人，滿臉笑意，繼續打聽人家的事情:「這位，哈哈，這位好心的小哥，你說我們都是新人，那這樣說你就是個經歷過許多遊戲的老人了?那你跟我們大夥說說唄，你經歷過幾次遊戲啊？刺激嗎？」

皇帝男一下子被推到領袖一般的位置，自然得意，所以說話時候，下巴都不自覺的抬高，一臉驕傲和自滿:「也沒幾次，就三次而已，算不上什麼老人，不過就是比你們新來的多了一些經驗罷了。」

「那和我們說說，我們這些新人沒經驗，以防萬一，連累別人。」

「就是啊，我們可都全靠你了。」

「小意思，只要你們乖乖聽話，不觸碰禁忌，一般都不會死的，我的原則就是安安靜靜，絕不自以為是，聽指揮，其他的，就靠自己的能力了。」

「謝謝你啊小哥，要不是有你在，我們這些人，可都命喪黃泉了，這一路，我們就都聽你的指揮了，你放心，我們絕不給你添麻煩。」

「好說好說，我盡量保護好你們。」然後讓你們替我去送死。

皇帝男面上純良無害，心裡卻滿心算計的想到。

段南七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總有一種這皇帝男不懷好意的想法，所以在他們後座不再說話，安靜了之後，他才開始放下心來，思考此刻的處境。

他今天早上看見那封郵件開始，他若是沒踏上444號列車，也許自己現在還好好的躺在宿舍的床上，雖然還得繼續投簡歷，以一種聯考題海戰術的方法，大海撈針，企圖給自己找個能狗到老的工作，而不是現在這樣，生死未卜的坐在車上，根本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段南七嘆了口氣，回想自己剛才看見的那些禁忌，又想到剛才後座那幾個人看見的，大概都是一樣的，只是自己心細，看見了全部，而他們只看見了一點點區別，所以，後座那男的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也不知道到底真的是好心，還是他心裡有點什麼想法，所以才會在巴士開始行駛就暴露自己是老玩家的身份。

難不成真是好心?害怕車上的一堆新人因為不懂規則而喪命嗎？

還是說，他自己身為老人，有一套自己的通關方式，所以，想要幹點什麼？

段南七皺著眉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巴士一下子分為了三部分，後座的人都集體往皇帝男的方向靠攏，他這個方向一共就坐了他和後座的黑衣男兩個人，而他旁邊的那一排，都好像不是人一樣，默不作聲，一動不動。

他有點奇怪的把頭抬起，轉過去看，一瞬間，瞳孔放大，差點嚇死。

坐在他旁邊那一排的乘客，霧氣車玻璃上，居然沒有他們的影子，這，這怎麼可能呢？

段南七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想也不想就把整個身子轉過來，抬起手，下意識的拽住了後座男孩環在胸前的一隻手腕上。

黑衣男此刻正閉著眼睛打盹，段南七轉過身體的那一刻，微風飄落，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也吹開了他波瀾不驚的，猶如水準面一樣，淺色的眸子，還有他一臉的冷漠。

段南七沒察覺人家的疏離，想也不想就把臉湊近他，低聲開口:「你看旁邊，你快看旁邊。」

黑衣男皺眉，稍稍將身體靠後，努力避開他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爪子，很是不耐煩的開口道:「離我遠點。」

「哎呀都這個時候了，別計較了，快看旁邊，看啊。」段南七著急。

黑衣男沒辦法一樣，抬起眼，看向段南七一直緊張的旁邊。

那邊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除了車玻璃上沒有人影。

他轉過頭，低聲道:「看到了，不用理會，你不犯禁忌，他們不會招惹你的。」

「他們真的是…」

「444中轉站停靠，請各位乘客不要擁擠，前門上，後門下…」

段南七一愣，一股子冷氣突然從腳底直竄腦門。

他記得禁忌里有一條寫明，巴士上只有前門，沒有後門，無論上下，都從前門，所以，他們是要上來了嗎？

段南七不敢抬頭。

「後生仔，幫奶奶一下，哎呀，這人老了，腿腳不便，上不來車哦。」一個老年人的聲音在前面的方向響起。

段南七努力低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打死不應。

「後生仔，幫幫老人家我，我真的腿腳不便啊，你也有老的一天，你怎麼這麼沒有愛心啊？」老年人的聲音繼續響起，尖銳刺耳。

段南七裝聽不見，就是不回頭，也不去接話。

「車上的年輕人，給老人家讓個座啊，沒看見這麼大年紀了嗎？」一穿著一身黑色制服的男人從駕駛室的位置上探出頭，眼神不善的喊道。

後面的人一見是司機，趕緊就想起那句「要聽乘務員和司機話的禁忌」，想也不想就有人站起身來，順便拉著旁邊一起的人，走下位置，走去門口，一邊嘀咕，罵車前頭的段南七沒素質，都不知道起來扶老人一樣，一邊走過去，伸手扶起老太太，好心道:「奶奶，我扶您，您慢點。」

「哎呦，這年頭像你這麼好心的人不多了，哎呀，車上的人都不體諒我的啊，尤其是前頭的人。」

扶人的女孩剛想笑著回頭，一陣劇痛，血從她的脖子上掉落，她都沒來得及反應，當場就掉了腦袋。

而和她一起站起身，讓座的男人，則同樣人頭落地，站著死在了過道上。

段南七想，其實剛才老太太，想表達的意思大概是:「這年頭，像你這麼作死的人，真的不多了吧。」

他嘆了口氣，很是有心無力的抬起臉，看著巴士里的兩個人頭，以及慢慢消融，直到消失不見的作死的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