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菌手術室內

穿著綠色手術衣的醫生正在關閉腹腔，一場闌尾炎手術進入了尾聲。

就在醫生接過大型創口貼，即將完成全部手術時，無菌手術室迎來劇烈的撞擊聲。

在聽到聲音的瞬間，手術護士從手術床下掏出早已放置的突擊步槍，槍口對準了手術室門口。

嘈雜的環境並沒有影響醫生的冷靜，大型創口貼精準無誤地貼到病人的創口處。

「咚！咚！咚！！！」

隨著時間的推移，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

就在這短短幾分鐘內，厚實的手術室氣密門已經被撞得變形了。

撞擊聲夾雜著嘶吼聲，以及門上那清晰可見的爪印，讓手術室里的人把神經崩到極致。

「凌醫生，看來我們這次是走不掉了。」手術護士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有些悶悶的。

末世開始，他們不是第一批進入倖存者基地的幸運兒。

喪屍對聲音和氣味極其敏感，這一特性加大了軍隊的搜救難度。

他們已經被困在這個城市一個多月了，在此期間，本市軍方為人們建立了許多安全點。

——防空洞和各大銀行。

捷運站原本也是預定地點之一，可惜捷運站人口過於密集，早已屍山屍海。軍隊人手不足，武器有限，只能放棄捷運站。

由於醫院的特殊性，哪怕醫院的防禦體系並不如其他兩處，也沒有被放棄。清理完醫院的喪屍後，一部分醫護人員前往防空洞和各大銀行，進行緊急傷情處理；另一部分醫護人員留在醫院裡，救治軍隊每天護送過來的，需要做手術的病患。

軍隊在醫院裡留下了不少槍支彈藥，醫院外圍也有很大一部分軍隊鎮守，安全程度並不算低。

而現在，喪屍能攻進無菌手術室……

醫生閉了閉眼，不願深想，千言萬語只剩一句，「會沒事的。」也不知道是在騙自己，還是在騙手術護士。

喪屍破門而入的瞬間，突擊步槍的扳機瞬間被扣動。

黑色的血從喪屍腦袋上噴涌而出，滴濺在一塵不染的牆壁和地面。

但門外的喪屍不止這一隻，而是擠滿了整個樓道。

在這樣的數量面前，手術室里的幾個人顯然是不夠用的。

最後清醒的時刻，醫生掏出手槍，一槍一槍地將死者的腦袋打爆，最後是他自己的。

他們一開始就商量好了。如果到了最壞的情況，他們可以死亡，但絕不接受死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喪屍。

包括病人在內，所有人都失去了生機。

而徘徊在無菌手術室內的喪屍，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動作。他們的死亡，改變不了他們死後成為食物的命運。

喪屍的力氣極大，輕而易舉就能把地上的新鮮血肉撕碎。

鋒利的牙齒撕咬著血肉，把一塵不染的無菌手術室變成了屠宰場。

死去的醫護人員和病患，就是那任其宰割的牛羊。

*

凌子鈞再睜眼時，面對的是一片廢墟。

坑坑窪窪的路面似乎是還原了地球最原始的模樣，如果沒有一旁破舊的鐵欄桿，凌子鈞還以為這裡是古地球。

他這是在哪裡？

末世來臨之前，他在空閑時間看過網路上爆火的幾本廢土文學著作。

這裡的場景，和廢土文學有些相似。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金屬的味道，像是電焊工人剛完成作業時，身上沾染的氣味。

天空……

凌子鈞懷疑自己是眼睛出現了什麼問題。

他身上原本的綠色手術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不做手術時穿的白大褂。取下鼻樑上的眼鏡，用白大褂下擺擦了擦，再重新帶上。

天空還是沒變。

橙紅色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天空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空洞，恍惚一看，是一片漆黑；仔細看去，那空洞彷彿連光都能吸進去。

凌子鈞低下頭，不敢再看。

過了片刻，凌子鈞意識到什麼，張望著四周。

大劉和老李呢？

他們是他的手術護士，這是跑哪兒去了？

還有新來的小王。年輕人總是毛手毛腳的，他前兩天說了兩句，不會是不來了吧？

還有掃地的張嬸……

凌子鈞回想起醫院的一切，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死了。

【歡迎來到系統空間】

突兀的聲音在廢墟響起，凌子鈞凝神分辨，始終得不出聲音的具體方位。這聲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像是開會場合中，四面八方的音箱里傳出來的聲音。

凌子鈞沒有說話。

他習慣性的想要拿出手槍，可身上什麼也沒有。除了這一身衣服，他身上的物品全部消失不見。

【您已被主神選中，可以成為0193號任務者。

任務執行期間，您將被投入平行世界，以他人身份與輔助系統共同進行任務。

任務無規定時限，完成即可回歸。

任務長度：一個平行世界。

任務獎勵：滿足您許可權內的任何一個願望。

任務一旦開始，無法中途退出。

如果任務失敗，您將不會得到任何獎勵。

請問您是否需要簽訂契約？】

那聲音沒有理會凌子鈞的反應，自顧自地說著，像是一段被人設定好程式。

凌子鈞不回答，那聲音就一直在重複這段內容。

見這聲音並不能給他帶來實質性傷害，凌子鈞鬆了口氣，彎腰撿了根生鏽的鐵棍，開始探索這片廢墟。

處在未知環境中，大腦潛意識裡散發著危機感，凌子鈞下意識防備著。他並不相信這看起來並不可靠的聲音。

這東西實在像極了頑劣的惡作劇。

但有些東西，並不是不回答就能奏效的。

在聲音響起了三遍後，多出了一句話。

【……由於您長時間沒有回答，系統自動判定您默認。】

嗯？這是打算強買強賣。

【滴！契約簽訂完成，即刻開始生效。0193號任務者隨機抽選系統為——逆境求生系統。任務者將在兩小時後被投放入B165平行世界，輔助系統001已準備就緒。】

凌子鈞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專註於剛剛發現的東西。

那是一條巨大的機械臂，足夠十個人站在上面活動。機械臂的斷口處沒有想像中的線路，而是由一種粘稠液體固定，像極了人體內的血液。

可這個粘稠的液體又沒有流出來，像是和空氣之間有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被固定在機械臂中。

研究了一會兒，凌子鈞沒有得出什麼結論。

隨後，狀似無意地開口，「有喪屍嗎？」

那聲音立刻回答。

【有，請問您需要多少？】

凌子鈞觀察周遭地形，發現沒什麼可躲的地方，說道，「來二十隻吧。」

他的話音剛落，耳邊就響起了喪屍的嘶吼聲。凌子鈞提升警惕，隨後便看見四面八方涌過來的喪屍。

這些喪屍身上散發著腐臭的味道，由於級別還不夠高，嘴外露出的獠牙都沒有收回去。

凌子鈞清晰地意識到，這系統說的是真的。那個所謂的任務也是真的。

他開始戰鬥。

自從末世開始以來，他們就是被軍隊保護在象牙塔里的人，缺乏生存能力，也沒有與喪屍匹敵的戰鬥力。

在喪屍攻進無菌手術室的那一刻，他們手術室里的幾個人，把突擊步槍里的子彈打光了，也就只殺死了兩隻喪屍。

用生鏽的鐵棍敲開最後一隻喪屍的腦袋，凌子鈞觀察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這是喪屍的爪子剛剛抓出來的傷，深可見骨。但這還沒過多長時間，傷口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我的傷是怎麼回事？」他知道，那個發出聲音的東西還在周圍。

【這是您未來會覺醒的異能——治癒系。這裡是系統空間，您是與系統簽訂契約的員工，會擁有一些特權。】

異能？

凌子鈞不是沒看末世小說，但他身邊沒有人激發異能，也就以為異能只是個存在於小說中的幻想。沒想到不是沒有異能，只是還沒有覺醒。

「再來三十隻喪屍。」

不夠，他現在還是太弱了。

「你剛剛說的那個B165世界，也有喪屍嗎？」

這次的喪屍出現的速度快了很多。不，準確的說，是喪屍移動的速度快了很多。凌子鈞用鐵棍格擋，鐵棍都被打得變形了。

嗯，力氣也大了很多。

【B165平行世界是古代，沒有喪屍。當然，如果您需要喪屍，系統也可以為您提供。】

不知道為什麼，凌子鈞總覺得系統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有些興奮。

是錯覺嗎？

放下心中的疑惑，凌子鈞一邊對付眼前的喪屍，一邊問系統，「我原先在的那個世界，在系統里的編號是什麼？」

【C280-7世界，是C280世界的衍生世界。】

『衍生世界』這樣的詞彙讓凌子鈞一怔，被眼前的喪屍藉機劃破了他的肚皮。

這樣的傷勢並沒有阻止凌子鈞的動作，反而是讓他的招式更狠，力道更大。

「什麼是衍生世界？」

【在原本的C280平行世界，你十一歲就因車禍去世了。可在C280-7衍生世界裡的你，卻能活到三十二歲。這就是衍生世界，基於原平行世界衍生出來的世界。】

系統的解釋有些繞口，但凌子鈞還是迅速從這一長串話語中提取到了關鍵詞。

「車禍？」

嘴裡問著系統，凌子鈞手上卻沒有絲毫停留，被喪屍的血液染成黑色的鐵棒，再次敲爛喪屍的腦袋。

【是的，不過您可以放心，在 C280-7衍生世界，您的父親會規避開那場車禍。】

「是嗎！」

凌子鈞敲爛最後一隻喪屍的腦袋。

原來平行世界中的他，這麼早就已經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