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徐越觀察著塑料袋裡的造物，一言難盡。

「包子。」陛下耐心解答。

大早上的，君少斂把包子放到徐越的桌子上。

這樣同桌就可以不用餓肚子了，他可真是個好同桌。

徐越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鏡，研究了一下傳說中的『包子』。

這白白的一坨，被壓得看不出來形狀的玩意兒，居然是包子。

他要是真的把這東西吃進肚子里，得進醫院吧。

得出這樣的結論，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徐越果斷拒絕，「很感謝你的包子，但我吃過早餐了。」

「唉，真可惜，你都吃不到這麼難……好吃的包子了。」

沒人幫忙消滅香菇餡的包子，君少斂很是遺憾。

這可是他最不喜歡的餡，可這東西每天早晨都會出現在飯桌上。

徐越：「……」他剛剛聽到了，是『難吃』對吧？！

「沒關係，宿舍樓後面的小區里，有人養狗。我們可以把包子丟到哪裡，不會浪費的。」

即便差點被坑，徐越還是給出了建議。

他是住校生，對宿舍樓這片區域，知道的東西不少。

宿舍樓？

君少斂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回想起前段時間看的青春校園偶像劇，君少斂才意識到，是住校生住宿的地方。

君少斂：「你住在學校嗎？」

徐越沒想到君少斂會這麼問。

「對。」他的確是住校的。

徐越家裡條件不錯，和陸家差距不大。

不過徐越的經歷比較凄慘，父母意外早亡，家裡有一大堆吸血鬼親戚，和一個貪婪至極的舅舅。

舅舅口口聲聲說徐越現在還未成年，把控著徐越該繼承的遺產。

徐越也懶得與他虛與委蛇，直接起訴。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既要找法定代理人，又要找律師，他卡里的錢不太夠，只能暫時先住校。

他家裡的情況不算是什麼秘密，如果不是看出洛承安臉上隱約的新奇，徐越甚至會以為洛承安是在嘲諷他。

「住校生活是什麼樣的？好玩嗎？」見電視上住校生活那麼有趣，君少斂也想試試。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玩。」徐越也沒住多長時間，還體驗不出住校的辛苦。

見君少斂躍躍欲試，徐越實話實說，「你身體不太好，我不太建議你住校。」

君少斂激動的心情被打斷，唯余惆悵。

這該死的大實話！

君少斂也明白，他的確不適合住校。在其他人眼裡，他大部分食物不能吃，身體情況幾乎到了需要實時監測的地步。

他知道，洛承安的身體短時間內不會出事。而且他私下也有鍛煉，連前世的內力都練出來了一些，要不然也不會在晚上熬夜刷手機後，第二天還這麼精神。儘管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很瘦弱，但他現在扛著一桶水到處亂跑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但君少斂又不能直接告訴別人『放心吧，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我一個能打十個』這樣的話，也就只能按捺住想要隨便浪的心。

又到了每天一次的晨讀時間，聽著耳邊讀書的聲音，君少斂在書包里翻找片刻，抽出一套國中試卷。

無意間瞥到試卷上的『國中』二字，徐越眼角抽搐，隨後若無其事地移開雙眼，翻看著最新入手的英語原著書籍。

君少斂快速刷題，適應著應試考試的規則。

他發現，應試考試靈活性不強，全是硬知識。

作為掌權者，陛下是不認同這樣的人才選拔方式的，局限性太大；但作為快要參加聯考的學生，這樣的考試方式簡直不要太完美。

只要能把要考的那些東西背下來，拿高分不是什麼難事。

哪怕是物化數這樣的理科知識也是一樣的。

那些最令人頭疼的大題，記背下來，只要會基礎數學計算，也就是個代數問題而已。

君少斂已經自學完了國中知識，現在只需要適應考試模式，反覆練習，就可以直接參加中考了。

至於高中知識……

那還需要023給他找一些教學視頻來。

自從看完國小課本開始做題時，君少斂就發現，課本里的東西並不是全部。有很多試卷里要考的內容，課本里是沒有的。

從那時候開始，023就給他找來教學視頻。

最近君少斂還在練習國中題型，也不著急看。再加上023貪玩，總是跑到隔壁去勾搭那隻柴犬，也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網路上的教學視頻，質量參差不齊。君少斂也懶得一個個翻看排查，索性徹底放飛，刷題之餘，繼續開啟追劇看小說的生活。時不時地做做眼保健操，保護一下岌岌可危的視力。

他現在能在這裡刷題，全憑學校唯一強硬的作風——不讓學生帶手機。

*

高二年級辦公室

陸江遠手裡拿著一套老師自印的競賽題。

剛列印出來的，紙張上還有未散盡溫度。

他不想做。

這些天，陸江遠手上分配到一個收購地皮的項目。

陸江遠白天要在學校上課，晚上才能處理公司事務。

一邊完成學業，一邊處理公事，還要應付每年的競賽。陸江遠身心都很勞累。

難怪會出現了類似於『叛逆』的情緒。

不過陸江遠沒有在老師面前表現出來，而是拿著試卷離開。只是在經過垃圾桶的時候，『不經意間』把卷子扔進去了而已。

如果可以，他不想這麼優秀。

太累！

陸江遠想過，要不要像前幾天看到的電視劇里那樣，離家出走，到一個沒人找得到他的地方去。

可他也明白，這樣不理智的思考只會內耗自己，最終還是要和現實妥協。

不過……

理智歸理智，該叛逆時，還是要偶爾叛逆一次的。

要不然，沒時間透過其他途徑發泄，他早晚得憋死。

辦公室里，物理老師還不知道，他抽出時間親自出的試卷已經躺進了垃圾桶。依舊在椅子上坐著，優哉游哉地喝茶。

嗯，這龍井不錯，正宗！

「給你。」

陸江遠感受到身後的人，回頭一看，是洛承安。

……和他遞過來的……一坨包子。

如果不是早上看著他裝進書包里，陸江遠打死都猜不到，這玩意兒會是個包子。

「我早上吃過了。」還是和洛承安一起吃的。

君少斂：「不是給你吃的。」

陸江遠：？？？

不給他吃，叫他幹嘛？

「給學校宿舍樓後面的狗吃的，你去喂。」陛下理直氣壯地吩咐。

隨後也不管陸江遠是否願意，直接把包子放他手裡，果斷閃人。

陸江遠：「……」合著他就是一喂狗的工具人。

陸江遠抬手，想把這包子扔到垃圾桶里。然而就在即將鬆手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了下來。轉念一想，這樣似乎也不錯。

陸江遠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居然覺得『去喂狗』這樣的事情不錯。

小時候差點被狗咬傷，從那以後，他最不喜歡的生物就是狗。

再加上剛剛洛承安那吩咐的語氣，他居然會覺得這樣還不錯，比處理公司事情和做物理競賽題有意思多了。

陸江遠及時打斷，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想那麼多也沒什麼用，想做就去做。

陸江遠決定放縱一回。

*

晚上8:23，校門口。

君少斂一個人坐進車裡，「走吧。」

「不用等大少爺嗎？」司機難得多問了句。

君少斂：「他晚點回。」

司機沒再多嘴，輕踩油門。

這輛車是陸總給陸江遠配置的，舒適度當然沒話說。

君少斂靠在舒適度座椅上，大腦放空。

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他看完了國中各科知識。

坦白說，君少斂接收知識的速度，比他想像中慢很多。

儘管這裡和君少斂原本所在的，不是同一個平行世界，但同一時代里，知識難易程度相差不大。

但君少斂最困擾的，並不是不同的平行世界，而是不同的時代。

跨越時代的知識，已經不僅僅是體量的差別。

經過上百年的演變，文明體系，從封建王朝到現代社會……

這些都是君少斂需要學習、接受的。

如果他從小生活在這個時代，或許接受程度會比現在高很多。

但君少斂死亡的時候已經成了一代帝王，封建時代的社會觀早已成為習慣。

君臣制度，習俗教化，社會觀念……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他現在能心平氣和的和這些普通人相處，都是已經非常有容人之量了。

「你大晚上不回家，就是為了來這裡喂狗？」

凌子鈺震驚，凌子鈺不解。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陸江遠居然還有這樣的愛心？

居然特地繞了一圈，跑到學校後面小區里喂流浪動物。

而且還是最討厭的狗。

紀銘緊了緊衣服，做好保暖措施。

大晚上還是怪冷的。

「心煩。」

陸江遠把包子掰碎，遞到大黃狗面前。大黃狗聞了聞，扭頭就跑。

陸江遠：「……」很好，狗都不吃，名副其實的「狗不理包子」。

難得見陸江遠吃鱉，凌子鈺很不厚道地笑了出來，「難得你有愛心，狗還不搭理你。」

「……可能他不喜歡香菇餡的包子。」陸江遠找補。

沒想到，凌子鈺笑得更大聲了，「香菇餡的包子？你可真是個人才，哎喲，不行，我笑得肚子疼……」

見他笑成這樣，陸江遠滿頭黑線，「有這麼好笑嗎？」

然而這句話卻讓凌子鈺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陸江遠咬牙。

早晚有一天，得看到這傢伙的笑話。

看到好友綳起青筋的拳頭，凌子鈺終於停止作死行為，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別給狗喂真菌類食物，很多狗都不能吃，會拉肚子的。」

凌子鈺做了個簡單小科普，隨後注意到待在他身後的紀銘。

今天天氣不算太冷，紀銘怕熱，沒穿最厚的那件冬季校服。但沒料到他們晚上會出來，被凍得瑟瑟發抖。

早春還沒過，晚上還是很冷的。

凌子鈺從背包里翻出一個暖水袋遞過去，讓紀銘有些不知所措。

「拿著吧，別感冒。」

粉色豬豬暖水袋被塞進紀銘懷裡，可能是已經用過一段時間，暖水袋不算燙，但也足夠溫暖紀銘快被凍僵的手。

毛茸茸的暖手袋躺在手裡，紀銘心裡熱熱的。

他是個攻略者，走過無數的世界，有過無數的男友，也曾得到過比暖水袋更加貴重的東西。可在這一刻，沒有什麼比這個暖水袋更讓紀銘暖心。

「說什麼？你有什麼可煩的？」凌子鈺知道，陸江遠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人。能讓他感到心煩，八成和陸總有關。

陸江遠抬頭，仰望夜空，「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壓得喘不過氣。」

「別給自己太多壓力。」陸家的事情，凌子鈺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陸江遠最近有多忙，凌子鈺也是清楚的，「明天下午有體育課，要不要一起去打籃球？」

籃球……

陸江遠有些恍惚，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打籃球是在什麼時候了。

他曾經也是很喜歡打籃球的。

可自從上了高中，他的時間就被無限壓榨。

高一和高二的上半年，學習完高中的知識，隨後就是公司零零碎碎的事務……

這些事情堆疊起來，他也就沒有時間再碰籃球了。

「好。」陸江遠想放鬆一下。

「見你休息一回可真難得。」凌子鈺從兜里掏出一包皺皺巴巴的香煙，「來一根嗎？」

陸江遠接過，點燃。

「咳咳……」

陸江遠怎麼都沒想到，這包香煙的味道會這麼劣質。

「你買的？」總感覺這不像是凌子鈺的東西。

凌子鈺這傢伙雖然總喜歡打趣他，生活卻過得非常精緻。

「我買的。」凌子鈺吐出一口煙霧，也被幾包煙熏得夠嗆，「咳咳……我去便利店裡，告訴老闆，讓他給我拿一包最上頭、最劣質的煙。他就給我拿了這包，價值十個大洋。」

十塊錢的劣質煙？

陸江遠癱在椅子上。

怪不得這麼嗆。

看包裝上的快要掉漆的字，很有可能是個假冒偽劣產品。

無視煙盒上那句『吸煙有害健康』，陸江遠吸著假冒偽劣產品，放空大腦。

「今晚我去你家住吧。」陸江遠想起一出是一出。

凌子鈺想起他在學校附近的公寓，和他從來不整理，已經落灰的客房，「你只能睡沙發。」

陸江遠：「……行。」

多年好友，陸江遠每次去凌子鈺那裡，都只有沙發。

凌子鈺不喜歡家政來打掃，客房從來都是放著落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