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起新《婚姻法》正式生效，法律確認了同性婚姻的合法性，但民政局的結婚登記窗口依舊只有兩三對兒新人在排隊，越發襯得隔壁離婚窗口生意火熱。

夏陽坐在等候區低頭搓著手中的叫號單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一雙黑色皮鞋映入眼底才懵然抬頭，「你打完電話了？」

「沒有。」男人頓了頓，抬手指向叫號機器人，「但輪到我們的號了。」

「噢噢，那走吧。」夏陽起身，跟著林白一起走到結婚登記窗口。

填表、拍照、念誓詞……不多時，兩個紅本本便遞到夏陽和林白手中，夏陽翻開內頁看著被打了鋼印合照，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就結婚了啊，好像也沒什麼意思嘛。」夏陽撇撇嘴，小聲嘀咕。

林白正在給當事人回消息，聽到這句牢騷不由抬頭看向夏陽，「你後悔了？」

「啊？」夏陽愣怔了一下，笑著搖頭解釋道，「沒有，只是看電影里的情侶們領證結婚都很興奮激動，但我們兩個好像過於冷靜了。」

「電影本就是藝術的誇張，剛才排在我們前面的那兩對新人也沒有激動到在民政局裡扔綵帶，何況我們是相親閃婚，此前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冷靜一點才符合情理吧……」

林白說著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冷漠，便又往回找補，「如果你想要儀式感，我們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飯慶祝一下。」

「得了吧，我一個大男人要什麼儀式感。」夏陽將結婚證揣進牛仔褲兜里邁開長腿往外走，「林律師打算什麼搬過來？」

結婚前二人就商量好了，婚後由林白搬到夏陽的公寓里來住。

「今天方便嗎？」林白跟在夏陽身後往停車場走，「我東西不多，大概一個小時就能收拾好。」

「需要我幫忙嗎？」夏陽只是隨口客套一句，沒想到林白竟直接應下了。

「那就麻煩夏老師了。」林白對上夏陽略顯訝異的目光，薄唇微揚，原本清冷矜貴的面容一下子生動了許多。

夏陽雖然不是顏值黨，但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林律師，我突然發現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林白聞言又輕笑一聲，「夏老師不笑的時候也好看。」

夏陽：「嗯？」

怎麼莫名有種被調戲了的感覺呢？

不等夏陽反應，林白已經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夏老師，你跟在我車後面沒問題吧？」

夏陽朝林白比了個「OK」的手勢，而後兩輛車一道朝著藍水灣湖墅的方向駛去。

藍水灣湖墅是林白父母給林白買的房子，但夫妻倆為了彌補早年間疏於照顧林白的過錯，如今也跟林白生活在一起，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因此當林白回家說要搬去跟夏陽一起住時，林父林母的臉上寫滿了拒絕，礙於夏陽在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雙雙堵在林白的卧室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夏陽神經再大條也意識此時的氛圍有些不對，正想找個借口溜出去，就聽到林白喊他。

「夏老師，能幫我把襯衣疊好放進行李箱里嗎？」林白說著從衣櫃里拿出幾件款式差不多的白色襯衣鋪到床上。

「噢，好。」夏陽摸了摸鼻尖，換了個背對著林白父母的角度彎下腰開始給林白疊衣服。

林白除了衣服和書籍外沒什麼可帶走的東西，所以很快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林母看林白拖著行李箱往外走，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兒子，要不咱別搬了吧，小夏平時工作也忙，肯定沒時間照顧你。」

林父也趕忙應和道，「是啊，我看不如讓小夏搬過來住，家裡又不是住不下，而且還有保姆阿姨做飯打掃衛生，多省事。」

「爸媽，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照顧。」林白往外走的腳步沒有停頓，聲色冷淡道，「何況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你們也沒多照顧我。」

一句話噎得夫婦倆啞口無言，夏陽見狀有些於心不忍道，「林律師，要不你別搬了？」

林白停下腳步扭過頭看向夏陽，「那你搬過來？」

夏陽連連搖頭，「不行，我拖家帶狗的不方便。」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分居？」林白依舊是面無表情，淡漠的眸子被眼鏡片遮擋住，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你隨便吧。」夏陽懶得再多說什麼。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他這剛上崗一小時的合法伴侶還是少摻和別人的家事了。

林白盯著夏陽看了幾秒後收回視線，沉默地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直到進了電梯，林白才又開口，「夏老師，你生氣了嗎？」

「沒有啊。」夏陽懶懶地靠在角落裡，慢吞道，「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你沒生氣就好。」林白在心裡鬆了口氣，面上卻依舊看不出情緒，「婚禮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

「考慮好了，我不想辦婚禮。」夏陽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的人，辦婚禮那麼繁瑣，還要招待客人，光是想一想夏陽就已經開始累了。

「知道了。」林白應了一聲卻沒有表態，夏陽便問他是什麼意見。

「我沒意見，聽你的。」

「林律師這算是充分尊重當事人意願嗎？」夏陽玩笑道。

林白對上夏陽的視線，看著男人那雙深邃瀲灧的眸子一字一頓道，「我是尊重伴侶的意見。」

「伴侶」兩個字從林白口中說出，竟讓夏陽驀地感覺心口發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岔開話題，「咳，電梯到了，走吧。」

林白把行李放進車後備箱，然後問夏陽要不要先去吃午飯。

夏陽看了眼時間，提議道，「林律師要不要去我們學校嘗嘗食堂的飯菜，不是我吹牛，槐城二中的食堂可比外面大多數餐館的味道都要好。」

「我不要。」林白幾乎沒有猶豫地拒絕了這個提議，甚至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我寧願餓著，也不要吃大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