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嘉！你就不能走慢點？！」

羅亞火氣衝天，而澤嘉自顧自走著，手背上的青筋逐漸變成藍色，他的瞳孔顏色越來越淡，直至變成銀灰。

羅亞在聞到甜香的信息素後趕忙上前，語氣有幾分謹慎：「怎麼回事？不是到…才會這樣嗎？」

「前幾天注射一管新型提升藥劑，我最近還在測試精神力等級，上一次是S+，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到2S。」

澤嘉銀灰色的瞳孔中流光閃動，從鎖骨開始，仿若樹枝一般的紋路依次往上爬，直至半張臉全是黑色才緩緩停下，羅亞後退幾步：「院長都說了好幾次了，你沒必要自己去試，我們不是有小白鼠嗎？」

「我有分寸。」

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離皇宮大門最近，白玉的華麗圓柱上有最古老的花紋，欄桿旁圍繞著許多綠色植物，而荊棘與玫瑰是最顯眼的，就在這時，一隻黑色的貓咪從玫瑰花叢跳出來，身上的毛髒兮兮的，貓臉圓潤，它朝澤嘉甜膩膩叫著，打著圈蹭他，澤嘉蹲下/身，很認真的幫它拿掉身上的葉子。

「澤嘉，我們該回去了，一隻普通的小貓而已，有什麼好摸的。」

「貓比人可愛啊。」

澤嘉在來之前剛解剖完一具屍體，毛絨絨的觸感與冰涼的手並不搭，他的指甲一下一下刮著貓毛：「羅亞，前天送來的那個omega，預測精神力等級不低的，昨天死了。」

「什麼？！」

羅亞眉心擰在一塊，好不容易得到手的研究對象，竟然就這麼死了？

「他在貧民窟的時候從來沒吃飽，來到長老院後拚命吃，把自己撐死了。」

澤嘉話裡帶著惋惜，那是對一件很喜歡的物品被忽然打碎的惋惜，雪白的睫毛抖了抖，澤嘉緩緩起身，然後對著舒舒服服躺下的黑貓踹了一腳，發瘋似的低笑，那笑聲尖銳又嘶啞，羅亞受不了似的往旁邊躲，不滿道：「你笑什麼？」

「啊…我在想，像貧民窟這樣的地方，還有存在的必要嗎？阮酒和阮黎安每年都會制定新的帝國法律，試圖讓這些東西過上好日子？」澤嘉擼了把頭髮，銀灰眸子蘊含著徹骨的寒涼，「一群垃圾，能為了藥劑獻身是他們的榮幸，那麼努力的活著幹什麼？真可笑，第一次見到有人把自己撐死的。」

羅亞試圖張嘴反駁，澤嘉注意到了她的糾結，又笑了一聲：「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也是那裡出來的，不過你比他們有用多了，至少…」

澤嘉兩手插兜，抬腳朝羅亞靠近，笑眯眯看她：「至少，你還有腦子。」

羅亞悄悄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手心，疼到沒有知覺後她擠出一抹笑：「我能從beta變成omega，而你，只會人不人，鬼不鬼。」

…

「嘔！」

由於胃撐到極致，所有食物好像堆在喉嚨口，一打嗝就是一股酸水，阮酒趴在洗水池狂吐，他眼眶通紅，血絲迷漫，單薄的後頸和脊背脆弱不堪，像風雨中搖搖欲墜的花朵，稍微一用力就會粉身碎骨。

秦知宴站在門口，不敢踏入這個狹窄的空間，指甲掐進手心，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阮酒太驕傲了，容不得一絲怯懦出現，更容不得有人看到這股怯懦，他定定站著，釋放出安撫信息素，哪怕一會被阮酒用精神力攻擊也不在乎。

「秦知宴，收回你的信息素和沒必要的同情。」阮酒的嗓音冷得驚人，他雙手捧著清涼的水撲在臉上，水珠順著下顎滴落，鏡子里倒映出他狼狽的模樣。

「殿下…你可以使用精神力攻擊我、攻擊我的腺體，但…別傷害自己。」

阮酒啞嗓子笑了幾聲，他轉身靠在洗水池邊，整個人虛弱極了，臉色是慘白的：「秦知宴，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塞那麼多食物嗎？因為這樣能讓我感到踏實…」

因為嘔吐而溢出來的眼淚包在眼眶裡，阮酒勾勾手指，讓秦知宴過來：「秦小狗，到我這兒來。」

秦知宴幾步上前，眼中全是心疼：「殿下。」

omega撥弄alpha的頸環，清了清嗓子：「我五歲那年被扔到了加塞星，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聯邦與帝國共同拋棄的星球，那裡的人從出生的一刻起，就要不斷面對死亡的威脅。」

當年阮酒的母親還在，那時候派系爭奪進入白熱化階段，阮希禾腹背受敵，一個不留神就讓人偷走了阮酒。

「三個月加上…七天。」

阮酒灌下漱口水，仔仔細細清理口腔，他仰頭嘆息：「秦知宴，吃不飽的日子難受，每天被人打的日子也很難受。」

他從鏡子里去看alpha的表情：「你很心疼？」

「是。」

「沒必要，只是我回來之後，一煩躁或者是壓力大，我就喜歡狂吃，吃完吐掉就舒服了，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改不了。」

阮酒兩手一攤，他的胃在疼，汗水和頭髮粘在臉上，他看過心理疏導師也吃過不少藥，依舊沒用，而今天這樣，全是長老院。

秦知宴直挺挺矗在那，眼神陡然變得銳利陰森：「殿下，我可以毀了長老院。」

「然後呢？」

阮酒不在意的扭了扭脖子，之後捏住alpha的下巴：「你的身份能做什麼？秦知宴，你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不被他們抓住把柄，不被…秦知宴！你幹什麼？！」

omega突然被靠近的alpha嚇了一跳，露水松枝的信息素直卷而來，氣勢傲人，他的拇指按住omega的唇角：「殿下，我現在很生氣。我希望殿下可以利用我去達到你的目的，而不是去傷害自己，也許你很難改變這個習慣，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

秦知宴少見的沉著臉，那雙眼睛定定看人，阮酒仰頭看他，頭頂的燈光此刻有些晃眼，omega眼神渙散了一會，隨後清醒過來，他捂著胃蹲下，注視著地面：「秦知宴，你…真的很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