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君顏坐舒茵對面椅子上抽了一晚上的煙，舒茵低著頭兩手撐在自己膝蓋上，默默無聲的流淚，哭了一晚上。她哭著，但沒有聲音，眼淚鼻涕一起，地磚上明顯的一汪水漬。

天在六點多泛起魚肚白，厲君顏還是那股子精悍猛烈的美，她煙抽多了燒得喉嚨痛。

說真的，她從沒跟一個女的這樣幹巴巴的消耗一整晚，而且就這麼看著她哭，什麼都不幹，關鍵是，她看著她的發旋，看一整晚，還覺得自己心平氣靜的，能看到她的脆弱和絕望，也能看到她的痛苦和無助，甚至能對她一整晚的細微動作做出瘋狂解讀。

這個女人像小時候自己蛻變的過程，像精緻可愛的幺幺，又像她心中對普通大姐姐的印象。一個人身上，怎麼能同時融合這麼多氣質。

她真漂亮。

雖然舒茵從頭到尾低著頭，但厲君顏腦子裡只有這句感嘆，她真漂亮。

「醫院那邊說，腿接上了。」厲君顏伸個懶腰。「嗷嗚......應該修養一個月就好了。還哭嗎？哭完陪我吃早餐吧。」

腿接上了？

舒茵鼻子堵的仰起頭來，她的面容無比糟糕，鼻涕眼淚一大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跟所謂漂亮完全不沾邊。厲君顏看著她，哈哈大笑起來。

「卧槽，怎麼能這麼丑，太丑了，快去洗澡，我要忍不住趕你出去了。」

「是真的嗎？」

舒茵不敢相信，被她拖著離開，她都想不到後續安排了手術，一整晚她的腦子都是懵的，只有趙姨哆哆嗦嗦的哭泣面容。她什麼理智都丟光了。

「是真的，一會兒你要是不睡覺，我帶你去看。但看完一定要回來陪我睡覺。」

舒茵拿紙巾擦臉，拿出電話打給趙姨。

得到確定答案之後，她心裡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定。

緊繃的神經一下放鬆，舒茵蹲在原地痛哭出聲來。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呀！她還是想不通，還是想不明白，厲君霖的傷害根本談不上什麼誰對誰錯，他就是純粹傷害而已。可為什麼報警不行，起訴不行，沒有方法可以讓他嘗到同等的痛苦。

為什麼呢？

他還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到她面前來凌虐和嘲笑。

到底為什麼？

「好了好了，姐姐不哭了，這氣都喘不上來，容易噎死的。」

聽著舒茵的嚎啕大哭，厲君顏走過去，緩緩坐到地上，從背後把人抱進懷裡。舒茵也坐到地上，任由她摟著輕輕的拍，溫柔的哄。

「好了好了。」厲君顏自己都是個愣頭青，哪裡做過哄小孩兒的事兒，她哄舒茵像哄三五歲的小姑娘，手輕得自己都詫異。

「不哭了，不哭了，別人的傷害你無法阻止對不對？那應該怎麼辦呢？是一直哭呢？還是想辦法變成強者去反抗呢？大人們討厭哭聲嘹亮的娃娃，只會哭的娃娃會被父母揍得更狠的，除非，他們愛你。但厲君霖是不可能愛你了，可是我喜歡你呀，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說有一天，我會不會愛上你呀。」

厲君顏咯咯地笑個不停，自己說的話把自己都逗笑了。這裡面有一些孩子氣，有一些妄想，彷彿在黑夜走路的人，做夢夢到了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