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空空如也的廚房裡。

從雪櫃里拿出來的烏雞孤零零的躺在流理台上，剛從冷凍層拿出來，一整隻雞都散發著冷氣。

葉清瀾皺著眉，沒想到吃頓飯能這麼麻煩，許暮秋站在一旁，感受到小少爺的心情直線跌落谷底。

「我出去買吧」，說完想起來自己身上沒什麼錢，屋子裡的空調開的低，許暮秋漏在涼鞋外邊的腳指甲莫名冷的顫了一下，夾緊了，大腳趾的指甲變長了好像卡到肉了，有些疼。

「你寫個單子吧，我喊人送過來」，去書房拿出草稿紙和筆遞給許暮秋。

「米有嗎」，葉清瀾蹲在茶幾前，弓著身體往前傾，手裡捏著葉清瀾分量不輕的鋼筆。

「沒」，葉清瀾到家了徹底變成軟骨頭，側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懶散的換著台。

「碗呢」。

「沒」。

「餐具都沒有嗎」，櫥櫃關著他沒打開，不知道有沒有。

「沒」，葉清瀾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

「有什麼？」，寫了幾個許暮秋終於想起來怎麼問才好歸納。

「一隻雞，肉，水果」，說到水果葉清瀾想到昨天的百度，雪櫃里還放著好幾個黃橙橙的木瓜，百度說是酸的，他還沒吃過酸的，延伸出來的菜品讓他有點兒好奇，「你會木瓜燉雞嗎」。

「沒做過」，他也沒聽過，鄉下都是直接放點鹽丟一鍋燉。

「有菜譜嗎，有的話我可以試試」，許暮秋有些不確定的回頭看葉清瀾。

「百科有菜譜，你看著平板做就好」，葉清瀾沒做過飯，他覺得一切東西有了步驟都可以實操下來。

他沒實踐過，所以才盲目的覺得許暮秋可以。

許暮秋把羅列好的一大長串單子遞給葉清瀾。

葉清瀾拿到手的時候也沒想到會那麼多，家裡確實什麼也沒有，除了大舅送來的一些肉食就剩他一張嗷嗷待哺的嘴。

給二舅媽發了張清單表，過了十多秒電話就響起來了。

葉清瀾從沙發上坐起來，盤著腿接起電話。

「清瀾？」，二舅媽有些疑惑的喊他名字。

「二舅媽」，葉清瀾示意還蹲在地上的許暮秋坐到沙發上，把遙控器遞給了他。

許暮秋接過遙控器找到音量鍵調低了幾格。

「你要做飯？」，聽到其他的聲音鬆了口氣，不能怪她多想，葉清瀾從小錦衣玉食，哪裡有下廚做飯的可能。

「嗯，大舅送了些東西過來」，水果和零食也就算了，他不知道大舅為什麼帶著肉過來，他一個人住，他也沒下過廚。

「你媽媽他們給你配阿姨了沒，要不要舅媽過來給你做」，問是這樣問，心裡明白她那個小姑子估計忘記自己在崇遠還有個兒子。

「不用了舅媽，幫我叫人送這些東西過來就好」，二舅家還有超市，正好一起打包了。

「哎，好，我這就喊人，有事就跟舅媽說」，葉清瀾性子孤僻了一點，但對長輩都尊敬，她就是覺得這小孩有點兒招人心疼，平時也喊著自己兒子往人跟前湊。

許暮秋正襟危坐在沙發上，沙發很軟，坐在上邊陷了一些身子進去。

「你流血了」，葉清瀾看向許暮秋涼鞋上的腳指甲。

雙腳長時間捂在勞動鞋裡，沒有遭受太陽毒曬，一雙腳白的很，跟腳腕上邊的膚色涇渭分明。

「長了」，許暮秋低頭看到指甲有些裂開，不知道在哪裡碰到的，指甲片下滲著血絲，側邊還流出來一些染濕隔壁的腳指頭。

「抽屜里有指甲刀」，葉清瀾下巴往抽屜的方向抬了抬，「去浴室，順便洗澡」。

許暮秋摸了腳再做飯會要他命。

還是全身洗幹凈比較好。

許暮秋有些窘迫的翻找出指甲刀鑽進浴室。

葉清瀾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他蹲在浴室里跟腳板做鬥爭。

葉清瀾給他拿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他當時買東西暈叨叨的好幾樣都重複拿了，正好便宜許暮秋了。

許暮秋跟他身高差太大，他家裡沒有他可以穿的衣服，幸好今天沒上工，許暮秋身上穿著幹凈的自己衣服。

「謝謝」，許暮秋轉頭看葉清瀾把新的洗漱用品擺在洗臉台。

「我…」，葉清瀾想說我不是嫌棄你，說出口可能會更尷尬吧，「我先出去了」，抿了抿嘴把衛生間的門拉上。

指甲如果剪太短會不方便幹活，許暮秋平時忙著也忘記了這件事，過著過著就忘記了，手指甲還好不算長，腳指甲被忽略長了一長截，指甲縫裡除了血跡還有不知名的黑色物體。

許暮秋一隻手擋在腳指甲外側，防止指甲片掉落飛濺到角落裡。

葉清瀾在客廳看電視，衛生間只有他一個人，鋒利的刀刃把跟怪物指甲一樣堅硬的指甲片一個一個剪落，指甲刀工作的聲音在貼滿瓷片的浴室里格外大聲，聲響拍打在他耳朵中，許暮秋綳著身體，耳廓在深色的皮膚下依舊發紅髮燙。

葉清瀾一輩子都不知道，一個17歲的少年因為在自己家剪指甲而臉熱。

許暮秋摁了一泵葉清瀾說的沐浴露，是他說不出來的味道，帶著淡淡的香氣，很好聞，他走在葉清瀾身邊的時候都能聞到。

平時在工地的洗澡爭分奪秒慣了，許暮秋十多分鐘就出來了。

後背的水沒擦幹凈，弄濕了一小塊。

茶幾上擺著一罐飲料，葉清瀾手裡已經開了一罐自顧自的喝了半罐。

「你試試，Y省的」，葉清瀾把新的那一罐遞給他。

黑漆漆的外殼，上邊有個酸角圖案。

許暮秋麻利的打開拉環，在葉清瀾的注視下喝了第一口。

「好喝嗎」，葉清瀾捧著易拉罐，目不轉睛的觀察他的表情。

帶著小孩子分享食物後等待回饋的喜悅感。

「好喝」，許暮秋不負眾望的回答。

「我也覺得」，說完眯起眼睛喝了一口，「這麼熱的天喝這個挺舒服的」，酸酸涼涼的口感太舒坦了，還有水果的香氣，絲毫沒有黏膩感。

他是很愛吃甜的，但是這個天氣，一罐酸酸的飲料屬實能提升人的精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