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我再帶你去醫館看看。」

男人的聲音過了許久才飄入耳中，聽著有些沙啞，少年試圖從那雙水光瀲灧的紅眸中再找出些許破綻，卻一無所獲，平淡得似一灘死水，死水中的他也一樣晦暗無光。

季鈺莫名有些慌亂，這種感覺絕不是空穴來風，前輩的情緒一貫顯露在眼中，要看透前輩心中所想對他來說輕而易舉。正因如此，他才會對前輩這幅水波不興的模樣感到心慌，前輩就像是暗自做了什麼決定一般。

他下意識拽住男人的衣袖，緊緊攥在手裡，似是想要證明些什麼，又是慣用的伎倆，奈何男人受用得很，那盈盈淚光可讓男人心尖一顫。

「前輩，是嫌我煩了？」

尹雁南連忙擺手，摟住季鈺，柔聲安慰，「沒有沒有，我疼小鈺兒還來不及呢。」

少年垂眸，幾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他的脖頸上，炙熱滾燙，那顆瘋狂跳動的心都快被燙化了，摟著季鈺的手臂又緊了幾分，安慰的話語也不斷從齒間蹦出。

看見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再次因自己泛起波瀾，季鈺不由勾唇，揚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他的前輩可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呢。

「我只是想著早點把眼睛治好，你也好早回去交差不是嗎？」尹雁南輕輕擦去少年的淚水，心中五味雜陳，眉眼間染上淡淡的哀愁，若是回去了，他們倆就得爭鋒相對了吧，畢竟自己本來的身份是虐待小鈺兒十年之久的反派，小鈺兒又怎會對卸下偽裝的自己和顏悅色？

兩人一同回到客棧，現在三樣東西都找著了，還有些時日才到一個月，尹雁南便開始計劃著帶季鈺求醫問病，正巧聽見店小二在一旁閑聊說：「可不是嗎？真可惜那張家小伙了。」

尹雁南好奇地湊過去問店小二發生了什麼。

這店小二也是個好信兒的，見尹雁南問，便繪聲繪色地說起來了，「公子有所不知，鎮子外頭不是有座桂峰山嗎？那山頂上住著位神醫，說是醫術高明到連死人都能給他治活咯。」

「神醫？真這麼厲害？」尹雁南眼睛一亮，如果是真的，那小鈺兒的眼睛就不用愁了。

「那是自然！」店小二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可親眼看見人抬著上去，走著下來！只不過……」

「別賣關子了」，尹雁南塞給店小二一錠白銀，讓他趕緊說下去。

店小二笑眯了眼睛，仔仔細細地把白銀擦了個遍，揣進懷裡，繼續道：「只不過上去是三人，下來時只有兩人了。」

尹雁南不由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要用活人來交換？」

店小二頷首，聲音壓得更低了，「這神醫要的就是以命換命，賣豆腐那老張家的獨苗為了賺些錢，幫著把人抬上去，然後就……」

他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那老張頭都快哭瞎了，報官都沒用，人家塞了些銀票就把這件事給壓下去了。」

尹雁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然這神醫能起死回生，治個眼睛定是不在話下，只是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一雙眼睛換一條命，虧到不能再虧了，再說有點良心的正常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吧。

他正打算多問些細節，還沒開口，就被季鈺給拉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