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鈺跪在地上，虔誠得就像信徒一般，目光灼灼地盯著懷中的男人，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之前的他一直將前輩奉若神明，畢竟前輩是他晦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高高在上的神明自然是不可玷污、不可褻瀆的，他縱然心懷不軌，也不敢付諸行動。

但神明終歸要回到天上，而信徒只能懷著思念，期盼神明的再次眷顧。

或許是受黑龍的影響，他不再這麼想了，與其孤單一人等待，還不如二人一齊淪喪來得痛快，親手弄髒、弄壞神明，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指尖微顫，輕撫男人身上遍布的紅痕，皮肉溫熱柔軟，一旦觸摸就難以收手，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痴迷，喉嚨渴得厲害，口腔卻越來越濕潤，讓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不，不夠，他還想要更多。

微微曲下背脊，頭顱也隨之垂下，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握住男人肩膀的手指尖泛白，舌尖輕舔幹澀的唇角，兩人彼此交纏的氣息似要將他燃燒，又似要將男人融化，一分又一分緩緩湊近，雙眼也慢慢閉起。

他的神明啊，就這樣昏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獨屬於他一人吧。

「嘖」,不合時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猛地睜開眼，扭頭便看見王木一臉不屑地睨著他。

「還真想不到師兄還有龍陽之好」，王木出言不遜，拔出長劍，擺出進攻的架勢，「不過，師兄不必擔心，師弟會送你倆一同上路，做對同命鴛鴦，對了，師兄爹娘死得早，正巧下去團聚。」

季鈺眸光一暗，勾了勾唇，動作輕柔地將男人安置好，緩緩站起身，抬手拂去身上的落葉，「師弟，話別說太早了，不然是要被拔舌頭的。」

王木才不管那麼多，直接沖向季鈺，手中的長劍眼看就要刺入對方的身軀，劍鋒卻被對方兩指輕輕鬆鬆夾住，指尖微轉，咔噠一聲，劍刃竟斷裂成兩半。

季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恐懼在那一瞬炸開，一發不可收拾地席捲全身，王木慌亂地丟掉斷劍，拽著身旁呆若木雞的師兄，撒腿就跑。

少年沒有急著去追，反而慢悠悠地拾起地上的斷劍和劍刃，眯起右眼，比劃著距離，隨後手一揮，斷劍脫手，準確無誤地刺入師兄的大腿。

王木也顧不上三七二十一，甩開因受傷而行動受阻的師兄，拚命奔跑著，然而右腿一痛，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之後便是溫熱的液體殷殷流出，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在人極度恐懼的時候是會忘記疼痛的。

不顧一切地往前爬，被砍斷的右腿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好不凄慘。

季鈺依舊慢條斯理，緩步跟在他身後，手上還拎著那師兄的腦袋，血液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聲音還透著些許漫不經心，「別爬了，師弟，你這幅模樣太狼狽了，有失風雅。」

王木身體微僵，爬行的動作未停，不斷扒拉地面的手指甲斷裂，滲出鮮血，卻感受不到疼痛。

似是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夠了，季鈺微微曲腰，一手拽住王木的頭髮，強逼著他與師兄的頭顱對視，黑眸微轉，似潭水般晦暗，唇角揚起一抹惡劣至極的笑，「師弟，準備好了嗎？」

拖拽著王木來到樹前，隨手把那頭顱往地上一丟，藤蔓迅速伸出，緊緊捲住頭顱，吞入樹幹。

「你的下場和他的頭一樣，不過……」季鈺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寒光閃閃，嚇得王木止不住得打抖，「你得親眼看著我把你大卸八塊後，一塊又一塊地餵給樹精。」

「師兄，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我定守口如瓶，這兒發生的事我都會忘得一幹二凈，還有那個魔修……」王木哀求著，顫著手去抓季鈺的衣袖，卻被一腳踹開。

「你也配提他？」季鈺眸色一暗，匕首瞬間刺入王木的手腕，稍一用力，這沾滿泥土和鮮血的右手切口整齊地掉在地上，血液瞬間噴涌而出，染紅了季鈺的雙眼，俊美的臉上血跡斑斑，宛如重回人間的羅剎。

王木哀嚎著，卻無法逃離，只能在劇痛折磨下走向生命的盡頭。

到最後，王木就只剩下一副軀幹，還吊著一口氣，嘴裡不斷哼唧著：疼啊痛啊。

「對，差點忘了」，季鈺忽然想起什麼，蹲下身子，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一下拔出王木的舌頭，連帶著口腔里的血肉，又隨意丟給樹精，「你這張嘴，到來世可得積些德了，不然沒爹娘的喪家犬會伺機報復的。」

沒爹娘的喪家犬，好熟悉的稱呼，王木痛得沒法思考，直至被樹精吞噬的最後一刻，他才想起這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季鈺時喊的，那時也不過十歲吧，季鈺可真是小肚雞腸……

季鈺垂下眼眸，擦拭著匕首上的鮮血，腕上的黑龍待不住了，從衣袖裡探出頭來，「喂，仇也報了，走不走？本龍沒工夫陪你耗。」

「老實點。」他依舊擦拭著匕首，即便上面已經沒有絲毫血跡。

「你就算和本龍簽訂了契約，也不能把本龍當空氣吧！還想偷親你前輩，噦，卑鄙小人」，黑龍毫不示弱，氣焰囂張地指責季鈺。

黑龍即便得靠吸食季鈺的五毒心存活，方才季鈺的貪心與嗔心極快膨脹，足夠它撐一陣子了，才敢這麼硬氣地和季鈺叫板，一人一龍在岩洞里便不對付，現在逮著機會，它還不好好嘲諷一番？

「本龍都替前輩心寒，養的狗崽子居然想以下犯上。」

季鈺盯著纏在腕上的黑龍，冷哼一聲，拇指輕刮刀刃，聲音冷若冰霜：「這匕首剛擦幹凈，又要見紅了。」

黑龍身體猛地一顫，迅速鑽回衣袖中，「本龍寬宏大量，不和狗崽子斗。」

夜空繁星點點，樹林安謐得讓人無法想像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血流成河，碎沫遍地。

季鈺砍下幾條藤蔓用來生火取暖，隨後在男人身旁躺下，一手將他撈進懷裡。

周圍的一切是那樣的靜，靜到能聽見男人淺淺的呼吸聲和火焰燃燒發出的噼啪聲，季鈺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