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些芝麻綠豆，朱主任能盡量幫他圓的都圓過去了。但是這回林正希撞了槍口，人家副站長直接找上門來，吳經理哪能蓋得過面子，當場把人給開了。

朱主任真是怒其不爭，看著低著頭的林正希直嘆氣。

「對不起，朱姐，我可能確實不適合做會計。」林正希說著眼眶都快紅了，他告訴自己好男兒有淚不輕彈，「……兩年多了，我一直都沒有做出什麼成績來，還經常給您惹麻煩。真的辜負了朱姐一直以來的照顧。」

朱主任氣也消了，無奈地搖搖頭：「生活要是有什麼難處就跟姐說，啊。」

林正希再次謝過朱姐，默默地回辦公室收拾東西。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一個搪瓷杯，一個U型枕，還有一摞會計書，他想著回去還能賣個三手。

林正希把抽屜里私藏的小零食全部都送給婷婷，婷婷也嘆氣，畢竟一起進單位兩年，多少還是有些不舍。

「沒事兒，哥還能靠臉吃飯。」林正希強顏歡笑。

林正希一出公司，就愁得五官都擠到了一塊兒。

被炒了。

工作沒了。

主收入沒了！

情場職場雙雙失意，林正希叫上兩個兄弟，在路邊大排檔吹起了瓶子。

市中心平和堂旁邊的小巷子里全都是這種用塑料棚子搭起來的地攤兒，林正希手拿一根油滋滋的豬肋條，雙眼無神地咀嚼著。

王二虎苦口婆心地勸：「工作沒了就沒了，你不是搞網紅嗎，那就專心去搞，錢還來得快些。」

林正希將豬大排啃得七七八八，覺得嘴裡膩得慌，抄起啤酒往嘴裡亂灌一氣。

他打了個盪氣迴腸的酒嗝，搖頭晃腦地嚷嚷，「對！我要當網紅！」

酒瓶空了，林正希覺得自己特man，又打開一瓶啤酒往嘴裡灌，一灌又是一瓶，咕咚咕咚，好像除了吞咽就不會做別的事了。

「我要營業！拍照！發微博！」

五瓶下肚，林正希拿著沒啃幹凈的豬排，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就往平和堂走。

兩位基友對視一眼：隨他去吧！

來買地攤小吃的情侶很多，女孩們塗著白得發光的粉底，口紅色號深淺各異，手腕兒栓著漂亮花哨的鏈子和繩子，林正希眼睛好暈，一會兒把她們看成自己老媽，一會兒又看成真人版小沐兒。一想到小沐兒，他胃裡登時陣陣翻騰，手裡的豬大排看上去都油膩了幾倍。

油膩歸油膩，但還是花了他十五塊錢啊！

好貴啊。

林正希難過地想著十五塊錢，又想像自己是邁克爾傑克遜，飄忽著腳步走到平和堂某個門的牆邊靠了上去，埋頭開始啃肋條剩下的肉。

「你怎麼在這裡？」

聲音有一絲熟悉。林正希抬頭，眼前這張臉沒粉底沒口紅，很清爽，好評。

傅衡庄覺得自己總能在意想不到的場合碰到林正希，「你喝酒了？要我順路帶你回去嗎？」

好像是個男的，不過真好看啊。林正希顏狗屬性發揮作用，那人的話都沒聽清就心滿意足地跟著點頭。

「過來，我扶著你。」傅衡庄拉開醉鬼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把這個扔掉。」

林正希這下反應過來了，警鈴大作地把豬肋條往背後藏：「不扔！」

「十，十五塊錢呢……我吃了百分之七十，那還有剩下的三塊六……」

他還沒有富到把三塊六毛錢往垃圾桶里扔的程度！

傅衡庄哭笑不得，「好好，不扔不扔。」

扶著林正希走路實在是一樁力氣活兒。傅衡庄感到小醉鬼整個兒沒骨頭似的往他身上壓，拿著豬大排的手瘋狂揮舞著，嘴上哇啦哇啦地唱歌，一邊唱，還要一邊往傅衡庄懷裡蹭。

「啦啦啦，種太陽，啦啦啦，種太陽，啦啦啦啦種個土豪傅衡庄！」

傅衡庄：……

上車後，傅衡庄想讓林正希在後排躺著，林正希吵著要坐副駕駛，不給坐就把手上的豬油抹他臉上。

汽車發動後，林正希一面扒拉身上的安全帶玩兒，一面不消停地自問自答：「你，你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你是傅衡、傅衡庄不？因為你身上的古龍水味道好重！我最討厭這款了，小，小樣都要一百塊啊！一股銅臭味！」

傅衡庄懶得跟醉鬼計較。

「傅衡庄，你也是來吃大排檔的嗎？」

「我的表壞了，來品牌店檢修。」

林正希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難得不結巴地一字一頓道：「我仇富。」

隨即在副駕駛座的軟墊上使勁揩了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