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便是年節，赫連凌霄還沒處理完他離京堆積下來的摺子又要開始宴請百官和太廟祭祀。

赫連凌霄不信鬼神會單憑一場祭祀就替他庇佑蒼生，畢竟連尚未成仙的修士都高傲的說不理塵俗，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但太廟祭祀時自北辰開國以來就流傳下來的規矩，赫連凌霄不可能憑一己之力罷免，也算是給百姓的一種精神慰藉。

寒生目前的身份是如果為皇後治病的醫修，並無官職，無論宴會還是祭祀，赫連凌霄都不方便把他帶在身邊，就讓順安安排了一個聽話的太監帶著他，給了他出入皇宮的靈牌，宮內宮外隨他玩耍。

祭典結束，欽天監長史來向他彙報天象所顯的來年國運，都是些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廢話，再加上一些年年都要漲水、要大旱的地方來年要漲水要大旱，赫連凌霄聽著索然無味，腦子裡卻不由得浮現出莫問君走前跟他說的話。

不管樂容跟他有沒有三世情緣，他都確定自己對樂容沒有男女之情，但他今日來總夢見少年時候的事，夢裡那人提起妹妹時目光比平時更柔和幾分。

倘若樂容將死，不入輪迴，他或許不會多想。

可若是丟入忘川河，且這一切還都是因他而起，他真的不會怪他嗎？

赫連凌霄走著神，欽天監長史便彙報完了。

正要回欽天監去繼續看他的八卦、天象，赫連凌霄卻突然叫他留下。

等一切事宜處理完畢，赫連凌霄再次召見了欽天監長史。

「朕想請張大人為朕卜一卦。」赫連凌霄直言道。

長史拱手：「不知陛下為何困擾？」

他是欽天監長史，職責便是觀測天象、卜測天下吉凶，皇帝的一切都與天下息息相關，為皇帝卜卦也算是他分內之事。

「朕聽人說，朕與皇後乃三世情緣，可朕不太信，想請張大人為朕看看此言是否屬實。」

長史有點無語，虧他嚴陣以待，結果皇帝問的只是情愛。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這皇帝什麼脾氣他是知道的，只要他不說想殺人想開戰，其他的都可以依著。

長史恭敬的應了下來，拿出仆算的用具，丟出一卦，皺起了眉頭。

他卜的是赫連凌霄的情緣，此卦如濃霧，霧中之事無一能看清。

「怎麼了？」赫連凌霄察覺了異樣。

長史拱手：「容臣再卜一卦。」

赫連凌霄點了點頭，長史將用物收回，重新卜卦。

第二次依舊如此，長史報赧，但也來了興趣，向赫連凌霄請求再次嚐試。

赫連凌霄面露煩躁，但難得耐心的准了他。

長史卜了一次又一次，終於在赫連凌霄耐心即將耗盡時舒展了眉頭，但僅僅片刻眼裡又申請了憂慮。

赫連凌霄覺得莫名其妙，「如何了？」

長史拱手，頗為糾結道：「回陛下，......那人所言屬實。」

他嚐試用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名諱，用不同的方式卜卦，無論卜什麼，卦里都是一片濃霧，彷彿兩人根本沒有前世今生，更沒有情緣。

但前世可以沒有，活生生的皇上就站在他面前怎麼可能沒有今生？

終於，他靈機一動，摒棄了兩人的名諱，直接測當朝帝後，帝後果然緣分深厚，兩人的命輪就像綁在一起一樣，何止三生三世。

可是......

皇後娘娘如今病入膏肓，皇上新找的醫修也進宮好幾日了，依舊沒有皇後娘娘好轉的消息......

倘若按照卦象所顯，皇上豈非要孤獨終老或是......隨皇後娘娘而去？

赫連凌霄雙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兒才低下頭，「能幫朕算算皇後前世到底經歷了什麼嗎？為何會丟了魂魄？可否與朕有關？」

長史搖了搖頭，「實不相瞞，陛下和娘娘的命輪，下官都看不透，剛剛是以帝後之名測算......」

長史突然想到什麼，掩著喜色抬頭道：「只憑身份，不一定準。」

畢竟誰規定了當朝皇後一定是樂家大小姐？萬一與皇上有三世情緣的是下一任皇後？

赫連凌霄皺眉：「何為看不透？」

「濃霧遮掩，萬事不顯。」長史道：「或許是陛下命格太過尊貴，吾等凡輩不可窺探。」

至於皇後為什麼也算不出來？忽略。

赫連凌霄無語片刻，揮了揮手，「你下去把。」

那人所言屬實......

無法推算？

赫連凌霄無聲一嘆，似是鬆了口氣，又似憂慮更甚。

祭典過後宴請群臣，之後便是長達十五日的休沐。

赫連凌霄沒有休沐，他離宮半年余堆積下來了不少瑣事，雖然都無關緊要，但還是得處理。

只是大臣們都休息了，他不用上朝而已。

看著堆積的摺子，赫連凌霄決定先陪寒生好好逛逛京城。

說起來，登基之前他很少待在京城，偶爾回到京城後雖然很閑，但也一心撲在了武功兵法上，並未好好逛過京城。登基之後他倒是常年待在京城，可惜一堆瑣事將他困在宮中，出宮便是車架隨從，毫無意義。

這次是陪寒生逛京城，也算是讓他自己了解了解這個他出生和之後會待很多年的地方。

寒生身上總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即便他把頭髮和眸子都變成黑色後添了幾分靈動可愛，但不笑時這種氣場依舊很強。

這樣的寒生其實一點也不高冷，他最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湊，而且跟誰都聊得來。

年節過後，京城處處熱鬧非凡，但要說最熱鬧的地方，非乾坤寺莫屬。

一年之初，下到平民百姓，上至官家貴胄，誰不想為自己在這新的一年求一份好運。

乾坤寺原本是北辰皇家寺院，坐落於皇城之中，規模宏大，香火濃厚。崇德皇帝前，乾坤寺每年負責主持皇家祭典，但在崇德皇帝時期因為得罪國師而落敗。

這群和善倒勉強算得上真無欲無求，地位一落千丈後也沒有不幹，安安分分的待在寺廟你敲鐘。國師倒台後也沒有上躥下跳想要恢復地位的意思。

也正是這樣的態度，讓它在百姓心裡備受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