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一片寂靜。

六張臉齊齊扭頭看向紀硯池。

不同於荀衡的一臉遲疑，范高義他們則是滿臉驚詫。

他們沒聽錯吧？老五居然主動提出要教荀衡？

凡是了解紀硯池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個主動的人，尤其是對著不熟識的人。

范高義曾就說過紀硯池的生活是很枯燥的，除了學習，就沒見他對其他事情上心過。

也不是說一心撲在學習上不好，只是長了這麼一張驚為天人的臉，總覺得生活不應該這麼乏味才對。

望著眾人怎麼教都教不會的荀衡，紀硯池再次開口：「需要我教嗎？」

荀衡正要說不用，范高義等一眾五人搶先一步插口道：「要，怎麼可能不要，老五，你快想想辦法吧，我們實在是沒轍了。」

荀衡眯眼：什麼意思？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們是在拐著彎的說我笨。

范高義對紀硯池十分有信心，順帶著把這份信心傳遞給荀衡：「放心，老五既然出手，就肯定能教會你。」

荀衡不樂意讓紀硯池教，「我……」

大家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匆忙招呼紀硯池：「老五一切都交給你了。」

紀硯池邁步走了過來。

當事人荀衡：「……」

所以，我的意見，不重要？

范高義等人迅速撤到一旁，圍觀紀硯池教學。

荀衡想說我累了，改天再學。

「扶好。」

近在耳邊的低沉嗓音猶如一根羽毛，無需用力，輕輕柔柔地就擾亂了荀衡的思緒，趕走了他想要說的話。

荀衡假裝鎮定，動手推了紀硯池一下，「說話就說話，貼這麼近幹什麼？不嫌熱嗎？」

哎呦，剛剛這觸感，還挺不錯的嘛。

等等，我在想什麼？什麼觸感不觸感的？

紀硯池退後半步，眉頭微微蹙起。

荀衡誤會了，不爽道：「你這表情什麼意思？我又沒強求你教我，不學了。」

范高義等人一臉問號：「？」

咋又吵起來了？

不對，老五這性子壓根就不可能跟人吵架。

范高義這個和事佬再次前來調解：「荀衡你誤會了，老五他要是真不想教你，根本就不會提，實不相瞞，我們跟他相處這麼久，還從來沒見他主動去幫助人。」

這話好像哪裡不對，范高義趕緊對紀硯池說：「老五你也別誤會，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是個樂於助人的，我只是在說……說事實？怎麼越說越亂？」

捂臉，這是其他幾名室友的集體動作。

聽不下去的賈敘走過來，幫范高義敘述：「老范的意思是老五這人不是個主動的人，生活中讓他主動的人很少，當然老五的人品是沒問題的，看到老奶奶過馬路也會去扶。」

范高義一拍大腿，「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荀衡斜睨著紀硯池，冷笑：「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品學兼優的人啊。」

紀硯池問：「還要學嗎？」

「你跟我說你剛才那皺眉是幾個意思？」荀衡揪著這一點不放。

范高義正要說這是老五的常用表情，就聽紀硯池說：「你手上有汗，把我的衣服弄髒了。」

聞言，握著車把手練了一下午的荀衡目光挪到紀硯池的胸膛處，還真是，幹凈的白襯衫上一塊很顯眼的汗漬。

這個解釋荀衡勉強接受，嘴上還要逞強：「不就一件衣服嘛，我賠給你。」

紀硯池：「不用，洗幹凈了還能穿。」

荀衡瞪大眼睛：「你不會是想要我幫你洗衣服吧？」

雖然是他弄髒的，可他自己的衣服都扔在那沒洗呢。

他情願賠給紀硯池一件新的，也不願幫他洗。

紀硯池嘴角微微上揚，「我自己洗。」

一直盯著紀硯池看的荀衡：「……」我剛看到什麼了，紀硯池這個冰塊臉居然笑了。

再看時，紀硯池又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

荀衡眨眨眼，以為自己出現錯覺了。

「扶好。」

「……哦。」

荀衡最後是怎麼學會的，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那人神情專註，說話慢條斯理……

「不容易啊！可算學會了！」

荀衡學會騎車，當中最為開心的不是他本人，反而是范高義他們。

什麼叫可算？荀衡騎著腳踏車，單腳支地，「如果一開始就是紀硯池教我，我肯定早就學會了。」

意思是他們這些老師教的有問題，不是他這個學生學的有問題。

這樣說雖然有些過河拆橋，可總比當眾承認自己是笨蛋好吧！

他衡大少爺不要面子的嗎？

「確實。」范高義無法反駁。可不是嘛，不然怎麼解釋老五一教荀衡就會？

說到底，還是他們不會教，要不然同樣一塊材料，怎麼到他手裡就成了朽木不可雕也呢？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教學方法究竟哪裡有誤？

他也沒見老五用了什麼很特別的方法啊！

實在想不通的范高義搖搖頭，幸好我的志向不是去當老師，否則指不定能帶出一幫成績一塌糊塗的學生。

荀衡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都五點多了，「今晚我請客，你們一個都別缺席。」眼睛在紀硯池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其他人都沒異議。

紀硯池：「我就不去了。」

荀衡裝作耳背：「啊？你想吃燒烤？行啊，滿足。」

紀硯池望著荀衡。

荀衡跟紀硯池對視，對著這位教會他騎車、證明他一點都不笨的大功臣是一臉的笑盈盈：「中午你已經拒絕了我一次，這回你就當賞個光。」

范高義適時地勸道：「去吧，荀衡都這麼說了。」

眾人也跟著勸：「是啊，我們也都挺想你去的。」

「吃頓飯用不了多長時間。」

最終在大家的勸說下，紀硯池同意了。

由於手上還拿著書，大家先回宿舍放下課本。

荀衡請客吃飯的地方在校外。

有來有往飯館，包廂里，荀衡把菜單遞給范高義，「儘管點，別想著幫我省錢，兜里不差錢。」

范高義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吃飯，點了四道便宜點的特色菜，加在一起不到兩百。

荀衡又加了幾道菜。

眾人攔都攔不住，「夠了夠了，點多了吃不完。」

怎麼可能吃不完，幾個正值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一頭牛都能吃完。

讓服務員記上，荀衡又問他們是喝酒還是喝飲料。

「飲料就行。」

這是一幫在校高材生，不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荀衡沒勸他們喝酒，「行。」轉頭讓服務員拿兩瓶飲料。

這家小飯館生意挺紅火的，等了十多分鐘才開始上菜。

席間，荀衡發現紀硯池不碰飲料，只喝白開水，菜也只吃清淡的。

荀衡看了後，以為這裡的白開水跟別的地方不一樣，也給自己倒了杯，喝了口發現沒什麼區別，平淡無味有啥好喝的？

要是有女孩子在場，范高義他們還會顧著點形象，眼下只一幫大老爺們在，吃的速度毫不誇張的說可以用「席捲」來形容。

荀衡以為自己很能吃了，對上范高義、嚴川他們，才知道自己的食量只能算是中等。

紀硯池吃的最斯文，卻也沒少吃。

難怪身材這麼好。

結完賬，出了飯館，范高義他們並沒離開。

剛吃完就走，多少有些不禮貌。

就算他們要走，荀衡也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這裡有什麼玩的嗎？」

喜歡打遊戲的范高義首先想到的就是網吧，「要不去網吧打單子？」

得到其他四人的贊同：「行。」

荀衡主隨客便。

看到紀硯池，何明佳說：「老五怎麼辦？」

荀衡記起范高義說過紀硯池不怎麼玩遊戲。

紀硯池：「我回宿舍。」

大家也沒強留，反正以前也都是這樣，荀衡這時說道：「你們去玩吧，我跟紀硯池再去隨便逛逛。」

這話引來大家的側目，包括紀硯池。

紀硯池彷彿在用眼神問他：我什麼時候同意要跟你隨便逛逛了？

范高義不放心，怕等他們進去後荀衡又被老五氣到，就說：「我們不急著去打遊戲，剛吃完，溜達溜達消消食。」

「對。」

荀衡沒多說什麼：「好吧。」

一行人溜達著來到了小吃街盡頭打檯球的地方，一共三張檯球桌，露天擺放，有兩張桌空著。

包了兩桌，荀衡沒給別人付錢的機會。

范高義拿過檯球桿，「荀衡，咱倆先來一局，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球技。」

范高義自詡球技在幾個室友中最出色，便叫囂著要跟荀衡過過招。

就兩張桌子，四個人玩，荀衡沒想著要佔這個名額，正要喊何明佳他們玩，就聽見范高義這話。

荀衡推辭：「你們先玩。」

范高義直接拿過一根檯球桿塞給荀衡，「誰先誰後都一樣，來吧。」

「那好吧。」荀衡想著速戰速決。

荀衡、范高義一桌；嚴川、賈敘一桌；何明佳、虞晨軒、紀硯池在旁觀看。

荀衡家裡就有檯球室，跟世界檯球排名第一之人是師兄弟，兩人師從同一個老師，各種玩法他都會。

他們打的是國標：共十五顆球，雙方各七顆球，誰先把自己的球打進洞，然後再把黑八打進洞就算是贏。

范高義開球，白球撞開三角形球堆，桌上的球立時四散開來。

球開的挺好，就是沒一球進入洞里。

輪到荀衡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