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凌霄沒想到的是，看似有點潔癖的寒生竟從不洗澡。

想到他不讓雪花近身的模樣，似乎又能理解。

但妖怪會流汗嗎？

寒生見赫連凌霄的表情從驚訝到疑惑，好像不洗澡是件多無法理解的事情。

寒生不理解他這種想法，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

赫連凌霄以為他是一隻臟髒的妖怪呢！

「我不是一隻臟妖怪！我會凈塵訣，可以清理很幹凈，所以我才不用洗澡。」寒生趕緊解釋道。

赫連凌霄瞭然，「你把我救回來那天幫我清洗身上的污垢和修補衣物就是用的這個？」

寒生點了點頭：「嗯。」頓了下又補充道：「修補衣物不是這個哦。」

赫連凌霄笑了笑，沒再多問，他沒有靈根無法修行，也懶得去了解這些他永遠無法辦到的事情。

寒生突然反應過來，「你問我有沒有澡堂是想洗澡嗎？」

「嗯。」赫連凌霄道：「今天出了些汗，身上不舒服。」

他問寒生有沒有澡堂，原本以為寒生會像他之前想要如此一樣，原地畫個圈讓他進去。

誰知道寒生竟一臉疑惑，似乎不知道澡堂是什麼，他又解釋說是洗澡的地方，寒生才明白，哦了聲告訴他沒有。

赫連凌霄再問才知道寒生竟從不洗澡。

「那我用凈塵決幫你吧。」寒生提議。

赫連凌霄想了想：「要不你幫我弄個澡池？」

凈塵訣固然可以清除他身上的汗和污垢，甚至可能比他自己洗得幹凈，但他只是個凡人，他要的不僅是幹凈，還有放鬆。

不然用衣物沾水擦拭也是一樣的，他又何必等寒生回來。

寒生嘟了嘟嘴，不好意思的問：「澡池......怎麼弄呀？」

赫連凌霄看著床邊的溪流，上下掃了掃，找了個覺得合適的地方帶著寒生過去，又給寒生描述了下心目中澡池的模樣。

寒生點點頭，雙手結印，待白光消失，一個由光滑石塊堆砌而成的澡池便做好了。

也不知道這些石塊是從哪裡來的，塊塊圓潤光滑且石面幹凈。

寒生還窩心的在池子周圍也鋪了一圈圓潤的小石頭，讓澡池看起來不那麼突兀。

一股溪流自澡池上方流入，等池中水漲到合適的位置又從下方流出，匯入溪流。

赫連凌霄非常滿意。

等池水漸滿後脫1衣入池，又拜託寒生用凈塵決幫他清理衣服。

凈塵訣很快，赫連凌霄剛進池中，寒生便已經幫他清理好了衣服，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一盤。

「寒生，謝謝！」赫連凌霄站在池中，池水漫過胸膛。

寒生笑眼彎彎，赫連凌霄發現他好像從不會說「不客氣」。

但赫連凌霄想想也能理解。

寒生幾乎沒接觸過凡人，甚至連同類都鮮少接觸，估計連「謝謝」是什麼意思都不懂。

仙谷中的溫泉水果然沒令他失望，暖意浸入肌膚，周身疲憊瞬間消散，連心中的鬱結在此刻都顯得那麼不足掛齒。

寒生整理好了赫連凌霄的衣物，走到澡池便，坐在他鋪的那圈小石頭上，趴著看赫連凌霄。

赫連凌霄這才反應過來，這圈石頭估計是小妖怪給自己鋪的。

他只說了要挖著澡池，用石頭將水與土隔開。

小妖怪還挺會舉一反三。

赫連凌霄頓時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往寒生身上澆去一汪溫水。

溫水如同飛雪那般，在距離寒生一小段距離的地方自覺後退，竟一滴也沒落到寒生身上。

赫連凌霄細細打量過寒生的衣服，卻是滴水未沾。

驚訝的問：「你怕水嗎？」

寒生托著下巴，臉上笑意不變，搖了搖頭：「不怕呀。」

赫連凌霄想了想，雪亦不能近他的身，但他也不怕雪。

難道說寒生的肌膚不僅吸雪還能吸住水？

也說的通，畢竟雪與水本質是一樣的。

可是水該如何吸附？

赫連凌霄十分好奇。

於是他趴在池邊，拉住寒生的手：「下來跟我一起洗澡好不好？你今天也在外面待了一天。」

寒生想了想，搖頭道：「不要，我可以用凈塵訣。」

說著便給自己用了一個，然後沖著赫連凌霄揚起一抹傲嬌的笑：「已經幹凈啦~」

其實他想說他身上本來就不臟，凈塵訣都沒有東西可凈。

但是他怕赫連凌霄不信，所以才給自己施了個凈塵訣。

赫連凌霄一哽，訥訥的問道：「你不累嗎？」

寒生搖了搖，「不累呀。」

赫連凌霄找不到讓寒生下水的理由，心下思量一陣後佯怒的哼了聲，游到澡池另一邊，「不陪我就算了！」

寒生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下，不知所措的看著赫連凌霄：「你又生氣了嗎？」

赫連凌霄不理他。

寒生又問：「這次還是生你自己的氣對不對？」

「你的！」赫連凌霄背對著他道。

「唔......」寒生委委屈屈的問：「那你要怎樣才不生我的氣啊？」

赫連凌霄暗自揚起嘴角：「你下來陪我一起洗。」

寒生沒再回答。

赫連凌霄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答覆不禁疑惑，洗個澡就那麼難嗎？

這還是寒生一次主動不理他。

其實他並沒有非要寒生陪他洗澡，他只是逗一逗寒生罷了。

二十多年來伺候他洗澡的人不少，但還真沒人有過陪他洗澡的殊榮。

赫連凌霄嘆了口氣，轉身準備向寒生道歉道歉。

然而，還未來得及開口，一抹嫩白映入眼簾，赫連凌霄頓時呆住。

寒生背對著他站在池邊，衣衫半褪，光潔的肩背在銀髮的遮掩下若隱若現。

衣衫落地，寒生轉過身來，一手橫在胸前，一手擋在身下，臉上掛著兩朵紅雲，猶如初開的桃花。

見赫連凌霄已經轉過了身，支支吾吾道：「小天蠶說.....這樣羞羞......」

赫連凌霄知道寒生單純，他根本不會想太多，可赫連凌霄又忍不住覺得寒生這幅模樣就是欲蓋彌彰！欲拒實迎！

心底那股被溫泉沖走的煩躁再次涌了出來。

更可怕的是赫連凌霄這次清楚那是什麼。

見赫連凌霄愣愣的盯著他看，寒生小心翼翼的步入水中。

水流的涌動喚回了赫連凌霄的思緒，赫連凌霄瞳孔微漲，倉皇轉身，緊緊貼著已經被溫泉水浸暖的石壁。

「凌霄？」寒生此時已經進了澡池，見赫連凌霄突然轉身貼著石頭，疑惑的問：「你怎麼了？」

生氣就要貼著石壁嗎？寒生覺得不是。

赫連凌霄剛才也生氣，但剛才他就沒貼著石壁。

赫連凌霄心頭苦笑。

怎麼了？

大概是突然認清了自己，一時難以接受吧。

陽龍之事他並非不知道。

常年行軍，他見過將士們相互慰藉。

還有他親大哥——前太子赫連君澤，不就是為了一個不知名的男子，連江山都不要了嗎？

先皇倉促病逝，赫連凌霄知道那是舊疾複發，不能全怪赫連君澤，但也跟他脫不了幹系。

赫連凌霄一直以為自己跟赫連君澤不一樣。

他從未對男子動情，還為樂容一曲傾心。

他只是天生感情淡薄而已。

可如今再回想。

他為樂容的琴音而心動，卻在見到樂容本人後生不出任何欽慕、憐惜之情。

令他心動的，難道不是琴聲中灑脫豪邁的男兒壯志之情？

他身處軍中，統領百萬兒郎，可他們有哪一個能與寒生媲美？

與寒生相處的種種湧上心頭。

自從知道寒生不會吃他以後，他似乎格外容易為寒生心軟，總是被他的美貌驚艷。

他喜歡寒生，甚至生出了放下江山、百姓，留在此處與寒生渡過餘生的想法。

這與赫連君澤何其相似？

不知那個讓赫連君澤甘願放棄江山的人又是何等姿色？

赫連凌霄不住的握緊拳頭：赫連君澤，我真的好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