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爾猝然睜大了眼。

怎麼會？

江同垂下眼，嗓音依舊溫溫和和的。

「我和你說這番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忽然想來覺得可笑，而身邊竟無一人可以坦白。」

「你要是覺得煩，是理所當然――」

「沒有！怎麼會，我。」林爾說得急切，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你要是想說，就說，我不會說出去，更不會亂講！」

江同平靜的眼神里微有波瀾，他道：「我也萬萬沒想到，向來敬重的班導會做出這種事。」

「我家裡人一般都要求我名列前茅，平日里只顧著學習，人際交往自然就不怎麼好。」

「算起來，他竟然稱得上第一個知己。」

「高三上學期畢業時，他初初露出了那種傾向，之前只是問了我關於同性戀的看法，然後借著畢業典禮，在擁抱的時候我隱隱感覺他就不對勁了。」

「到聯考的時候，他就好像壓抑不住了，在我人生的關鍵時刻，幾乎是強逼利誘地再次接近。」

林爾聽得揪心起來，他有點著急地仰起臉想看江同的反應，下一秒卻被一隻手遮住了視線，眼前頃刻黑了下來。

江同含笑的聲音明晰，「別這樣看我。」

他沒頭沒尾地說：「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

林爾疑惑，難不成他不想別人同情他是嗎？

這樣說也講得通。

林爾認真地看著江同那張臉，他說起高三那段往事的時候是一副很熟稔的語氣，好像已經在腦海中說過了千萬遍。

但他現在，也不過二十歲。

「我如同往常一般去他的辦公室交作業，當時是在下午五點整，走廊里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陽光也很昏暗。我走到他辦公室門前，正要擰開門鎖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喊。」

「我聽出了他的聲音，剛要回頭，一束玫瑰花忽然送到了我的眼前，香氣從他的手中一股子沖了上來。」

「我覺得很奇怪，也很不可置信。」

「然後我質問他這是做什麼。」

「我之前和你說過，他是個很傲慢的人。」

見到江同的眸光，林爾下意識點點頭，這時候的江同表現的很平靜，也很冷淡。

林爾忽然想，江同現在身上，會不會也有一絲「他」的性格？

「他三十五了，平日里總是戴著副眼鏡，很輕巧的那種。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找不出一絲褶皺，很會打扮，有時候還會人模狗樣的噴點香水。」

「他那天收拾的很整齊，他滿心以為那天下午算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江同冷笑了一聲。

「但是他其實有女朋友了。」

「學校里誰不知道？他的那個女朋友還愛的他死去活來，性情偏執的不行，看人看得緊――誰知還是沒防住自家男人要出軌。」

「他從我的性取向入手，千方百計的打壓我，說同性之間的愛情是如何的見不得光，如何的陰暗，然後他又志得意滿的說『但是我不會嫌你，我會只對你好。』我們大吵了起來，我說『我是同性戀又如何？這難道很噁心嗎？很見不得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