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回蕩著泠泠的古琴聲。

林自卿向前走著。他的衣擺擦過身邊的草木，草木搖落髮出簌簌的響聲，愈發顯得幽靜。

不遠處，竹葉掩映下，有一道素白色的身影。

林自卿駐足，一曲彈罷，他才撥開枝葉，取道接近那身影。

「這裡，坐吧。」那人抬眸看到林自卿，輕輕笑道，神情平和溫潤。

林自卿倒也未推辭。他整整衣襟坐下，順手撣去了鞋尖上的一點泥漬。

那人斟一盞茶向林自卿遞去，待林自卿接過，他又俯身再次撥弦，自顧自的又續一曲，彷彿林自卿未曾到來一般。

林自卿捧起茶細嗅一番，卻並未飲下。

茶的清苦氣中卻隱約纏繞著一絲熟悉的墨梅香。

這是蒼暮雪。

眼前這人的身份，林自卿心裡也已有了兩三分猜測。

「前輩？」林自卿輕聲喚道。

那人沒有應聲，只是心無旁騖地撥弦。

「沈敬之前輩？」

那人手指微滯，隨後天衣無縫地將曲子續上。

果然。林自卿心道。

一個輪指後，沈敬之突然開口道：「所夢之景，謂之幻境；所念之事，謂之心魔。」

林自卿恍然。

沈敬之這是在提醒他。他現在處於幻境中。而眼前的沈敬之......

是心魔。

他不由自主攥緊了手。

「怎麼，我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你怕什麼？」沈敬之瞥到了他的小動作，反而是笑了一下，「心魔而已，君如此，我亦然。」

「前輩這話，我倒是不明白了......」

「你明白。」沈敬之突然抬眼直視林自卿，目光咄咄逼人，琴音陡然加重，「你在怕我，怕他對你的愛都是由我而去。但同樣的，我也在怕你。」

「......你不止是心魔。」林自卿道。

「你很敏銳。」沈敬之闔上眼，「我是沈敬之的一抹殘魂。」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林自卿警惕道。

「我還能如何？你來時已經將我提前布置好的陣法眼盡數搗毀。」沈敬之瞭起眼皮，無奈嘆道，「還在搗毀陣眼的時候不小心在鞋尖上沾了泥漬。」

林自卿：「......」

「他還好嗎？一千多年了，我真的很想那孩子。」

......

林自卿轉頭，賞雲剛巧就在身後。

「出來了？」賞雲笑問。

「......嗯，」林自卿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人，「你這模樣，倒挺不錯。」

「想我沒？」賞雲一把攬過林自卿的腰，作勢要吻下去。

卻沒曾想一下被林自卿捂住嘴推開。隨後便挨了一記響亮的的耳光。

「自卿......」

「放肆！怎麼叫你師叔母呢？」林自卿面無表情。

「賞雲」見被識破，灰溜溜地變回原來的模樣。

林自卿四下掃了眼這個幻境，嗤笑道：「這等邪陣也用，玄劍宗教出來的好弟子？」

林自卿頓了一下：「還是個雌雄陣？」

「在下也只是略懂一些，論陣法自然是不如林前輩，還望......」何儀正說著，突然感到靈識震蕩，他大驚失色，「前輩！！」

「放心，我顧著他那邊呢，死不了。」正在破陣的林自卿抬眼道，「多虧他在林自卿這裡放了一點靈神，我才能顧及到他那邊。」

「葉前輩。」幻境散去，林自卿見不遠處的葉殊孤身一人，頓時明白他們還是來遲了。

葉殊沉默不語。林自卿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聽見賞雲那邊的動靜，似乎是抓住了什麼人。

他轉頭，見賞雲揪著何儀的衣領。

「不是我不幫你啊師叔，他們楓芷堂也不是對我毫無防備。像我這種臨時啟用的他們必然是千防萬防，回去他們能不兔死狗烹，讓我拿了酬金走就已經萬幸了啊師叔！你指望我能幫上什麼忙呢！」何儀欲哭無淚地推脫。

「你能幫的忙大著呢。就看你願不願意了。」林自卿走上前。

楓芷堂。

何儀小心翼翼結果黑衣人遞來的錢袋。

他轉身正欲離開，脖頸卻猛地觸到了冰涼的東西。

何儀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你們！」何儀咬牙道。

「不是自己人，我們不得不多防一點。」一黑衣蒙面人附耳道。

匕首一轉抵住何儀咽喉。他不知匕首上是否塗了毒，也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想怎樣？」

「我們給您安排住處，還請您幾天不要踏足住處之外的地方。」另一黑衣人以一種禮貌的語氣答道。

「你們......軟禁我？」何儀皺眉，「那好吧。」

何儀在黑衣人的挾持下走到住處。那黑衣人正要放下匕首，突然察覺到何儀不對勁。另一人反應迅速地用匕首刺去。然而所刺之處空空如也。

緊接著兩人便倒在了何儀的手刀下，並被何儀利索地扒下了面罩和黑色斗篷。

「我只能幫你們到這了。」何儀將東西扔給了身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