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爸烏黑鬢角里夾雜著的刺眼白髮，楊別林垂眸驀然笑起來。

樹林里遠遠傳來了踩著枝葉的腳步聲，不，不是一道，還跟著一個步伐矯健的人。

楊別林陰沉沉地想：走哪都能碰見小情侶，真他 媽 晦氣！

還玩你追我趕。

他站在這條小道正中間，壓根沒想讓路，繼續慢慢悠悠的按著他自己的步伐散步。

只不過沒想到這個聲勢浩大的人竟然是他的小男友。

楊別林挑眉。

他跑的亂七八糟，每次抬腳落腳都像是在鞋子上綁了個大石頭，不說他自己，楊別林看著都覺得費勁。

有那麼累嗎？

一頭濃密的黑頭髮也亂七八糟，黏在郟邊，透明的汗水濕膩。

一看見他，小男友眼睛裡立刻迸發了驚人的光亮，沒力氣抬手，也沒力氣說話，只鼓足了勁兒沖。

這時候也不怕他了，像林間的小鹿――發瘋的那種，一腦袋栽進了他懷裡。

楊別林也不嫌他，順手從他的額頭擼到尖下巴，幫他把那些礙眼的頭髮扒拉開了。

強有力的心臟邊埋著一個毛茸茸的頭，濕漉漉的呼吸透過了這層薄布，彷彿與他的心臟交融。

楊別林沒由來地覺得心臟被泡軟了。

為了不胡思亂想，他抬起頭。

眼神直直的投向那個不依不饒追著林爾的人。

那人對上他後身子明顯抖了一下，臉上的血色盡褪。看見肉骨頭似的目光垂了下來，最後看了一眼埋在懷裡不出來、像鴕鳥一樣的人。

他往後退了一步，在那片草叢裡不見了。

陰鷙的目光里不見了何單的身影，楊別林低頭，手指輕輕掐著林爾汗濕的下巴，看他不得不順著力道仰起臉來。

他似笑非笑道：「怎麼，晚上不睡覺和男人幽會呢？」

懷裡的人靠著他，一身的骨頭都像是軟的，楊別林忽然想。

指腹下觸感柔軟，他沒忍住擦了擦，又放輕了力道，摩挲完後他如鯁在喉。

突然醒悟，從一開始楊別林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思，現在他在幹什麼？這又不是個香香軟軟的小姑娘。

雖然這人也挺香，還軟。

半晌沒見林爾答話，楊別林低頭。

「你……」

話被吞進了肚子里，他難得手足無措起來，上一次這樣還是在得知媽媽失蹤的時候。

林爾臉嫩，長得顯小，一雙大眼睛像是會說話，總是笑吟吟的。

烏黑的睫毛長長，他要是笑起來，眉眼彎彎，高興的情緒簡直能傳染到周圍人身上。

要是哭起來，就是委屈的不得了了。

眼周都鍍了一層紅，晶瑩的淚水含在眼眶裡要掉不掉，林爾顯然是不想被他看見，仰了仰臉，似乎是想看看天，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楊別林啞然。

近乎是小心翼翼地哄道：「好了好了，改天給你教訓那人一頓，你也去，隨便你打。」

林爾鼻頭一酸，本來還能控制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在粉粉白白的臉上滑出了一道透明的水痕。

他張了張嘴，一絲哭腔就跑了出來，「我……你下次見到他，就，就直接把他，送去警察那裡，不要添亂子！」

斷斷續續的一番話說完，他癟了癟嘴，想到何單內涵他聖母，又傷心地掉下金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