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漸漸覺得眼皮上彷彿有千斤重，他的身上被刺入越來越多的銀針，藥效愈加強烈。

喬瓊之看他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了，才上前掐住他的脖子，看著封行那副反抗都沒力氣反抗的樣子，她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不像是喬盛之那樣多疑，幾乎是一看到封行，她就篤定這就是封如玉，結果正讓她誤打誤撞抓著了。

她看著沈庭那副樣子，笑道：「今天心情好，我送你個禮物吧。」

喬瓊之將他臉上的禁制解除了，那張普通的面容在她放下手後變成一張俊美的臉。

沈庭瞪大了雙眼。

封行原本的相貌就不俗，此時被喬瓊之抓住脖頸和藥效的雙重作用下，面上泛起潮紅，大口呼吸著空氣，那雙杏眼渙散，薄唇微張的模樣戳中了沈庭心裡的陰暗面。

喬瓊之笑嘻嘻道：「等喬盛之過來看見你跟個死狗一樣被抽了筋扒了皮，肯定高興死了。」

沈庭道：「喬盛之？」

喬瓊之道：「就是我那便宜弟弟，現在聲名鵲起的澄明君。」

沈庭愣住了，他有些發抖，說出話來才發現嗓子里幹澀的厲害。

「你…瘋了？他、他跟澄明君有關係？」

「那又如何？」喬瓊之反問道：「我現在做這麼多就是為了抽他的佛骨，都到了這一地步了，你就是想退後也沒地方退了。」

「再說了。」喬瓊之眯起眼。「你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呢？殺那些新娘的時候沒看你猶豫，現在就為了這個小白臉要跟我翻臉？」

沈庭沒再開口了。

封行的眼皮越來越重，到最後也聽不見他們二人在說什麼了，他慢慢閉上眼，陷入了沉睡中。

·

許是因為藥效，封行並沒做噩夢，醒來時，只覺得身上湧上一股一股熱浪。

他好像坐在一個轎子里，轎子外敲鑼打鼓聲震耳欲聾，轎子內只有他癱坐在椅子上，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換上的喜服皺巴巴的。眼前一片模糊，他費勁的抬起手，才發現是一塊紅蓋頭。

花轎就這樣搖搖晃晃的前進著。封行被藥效刺激的難受極了，上下摸索著，意外的在腰間抓到了行雲。

為什麼喬瓊之要把行雲留給他？

封行沒有思考的意識了，用儘力氣拔出劍後，咬著牙刺向大腿。

他悶哼一聲，低下頭，看見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上的喜服。劇烈的疼痛喚起了清醒，封行哆嗦著抽出劍，重重的呼吸著。

不一會兒，花轎停了，轎子外有一道尖細的聲音喊道。

「請新娘出轎———！」

一雙手從封行身後將他推下了轎子，封行踉蹌著跌下轎子後，那群紙人一樣的死人把他摁在了沈庭的背上。

望著沈庭那張臉，他越發覺得荒唐，喬瓊之十幾年不見竟然瘋成這個狗樣子？

沈庭或許是覺得理虧，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穩穩的抱他前進。

封行在他背後笑了一聲，道。

「沈小少爺，我原以為對你有恩，被抓到了也無傷大雅。」

沈庭沒有說話，只是抓住他腿的兩隻手緊了一些。

大腿上剛被刺了一劍，這一下又讓封行悶哼出聲，他強撐著保持清醒，問道。

「喬瓊之這個人是個瘋子，你不要信他的話，若你能把我送出去，我可以幫你報仇…」

沈庭開口了，他顫抖著聲音道：「我把你送出去，你可以把那些新娘都殺了嗎？」

封行愣住了。

「我們鎮子，十六年前發生了饑荒，鎮子里許多人都要求家大業大的沈家資助，也不是沒人想過強搶，可是沈家專門雇了一群壯丁守在家門口。」

「餓了半個月後，沈家的人說，要拿人換糧。」

沈庭顫抖道：「那群新娘，那群新娘的家人，把我娘五花大綁的抬到沈家門口，要拿我娘換糧食…」

「我娘被拿來換糧食，但是我娘自己卻沒有糧食吃，沈家老爺在她生下我後就把還在坐月子的她活生生玩死了…」

「你說，常道長，憑什麼啊？」沈庭強忍著淚水，問道：「憑什麼這群人能開開心心的活著，我娘和我卻要在鎮子里苟延殘喘…」

「你說那群人該不該死？！」

封行沉默了一會兒，道：

「該死。」

沈庭的腳步停住了，還沒等他說什麼，身後傳來喬瓊之不耐煩地催促。

「你別跟他說話行不行？這封如玉的嘴是出了名的狗嘴，你信他的話還不如信狗的。」

「…」

封行突然罵道：「喬瓊之…你、你他嗎才是狗嘴。」

喬瓊之一個女人，也不害臊，抱著雙臂看著他那副狼狽樣子，笑嘻嘻道：「封如玉，你開不開心？我一想到一會兒你被抽筋剝皮的樣子我就開心死了。」

封行氣的直發抖。

這他媽的，喬家的人沒有一個正常人。

她他媽怎麼能想到抽自己的佛骨這麼離譜的事情？就因為十七年前喬幸因為他挑了喬瓊之的手筋？

到了婚房門口，喬瓊之難得沒有跟進去，而是讓沈庭行動，自己在門口把守著。

大紅的囍被包裹住了穿著喜服的封行，身上的藥效衝擊著僅存的理智，他忍住衝動，叫停了還在動作的沈庭。

封行冒著冷汗道：「我可以…給你找人…沈家會、會受到懲罰…」

沈庭靜靜地看著他。

封行隔著蓋頭，並不能看見他的表情。但他並不說話，知道他真是鐵了心要聽喬瓊之的話，便嘆氣道：

「沈小少爺…可否看在…我為您說話的事上…相信封某一次…」

沈庭的手指動了動。

封行道：「封某自知逃不掉，可否…別看我血淋淋的樣子…給我…留下點顏面……？」

沈庭終於於心不忍，取下封行的腰帶，系在了眼前。

沈庭道：「您滿意了嗎？」

封行終於摸到了被壓在身下的行雲，靈力湧出的一瞬間，脾氣驟然爆發了。

他冷笑道。

「滿意得很。」

身下的行雲靈劍上纏繞上一圈圈的紅色靈紋，發出刺眼的光芒。而將眼睛蒙住的沈庭還在猶豫著要從哪開始。

終於鼓起勇氣時，門外傳來喧嘩和重物落地的聲音。

沈庭愣了一下，手忙腳亂的解開眼前系住的腰帶，紅色的腰帶剛一落地，一股大力拽著他的頭髮就往外拖去。

他忍著劇痛抬起頭，看見了一雙琥珀色的瞳孔。

沈庭看到了這張臉的主人——澄明君。

這張臉在他身上只有著少年的稚氣與惴惴不安的可憐，在澄明君身上卻有著仙氣入骨，傲然不羈的樣子。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看到他臉的一瞬間，微微眯起。

沈庭聽見那人冷笑道。

「區區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