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容帶著李延年沿著宮道，穿過涼亭來到了劉徹口中的偏殿，宮女站在外面，裡面傳來歡聲笑語的聲音，他趴在門上，踮著腳往裡看。

劉徹坐在主位的軟墊上，面前放著案桌，上面擺著幾道菜色和酒壺，下面兩邊分別坐著兩位身穿官服的男子，三人看樣子相談甚歡。

叢容轉頭問李延年：「最上面坐著的那兩個人是誰啊？」

李延年也踮腳往裡看看：「趙綰趙大人和王臧王大人，他們都是春秋穀梁學大儒申公的弟子，素來與皇上相談甚歡，還為皇上舉薦了許多學子。」

叢容點點頭，他知道漢武帝想來喜歡儒學，這兩位想必就是他推崇儒學的開山之人，瞧這模樣比劉徹略長幾歲，但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二十幾歲的樣子，說起話來神采飛揚，頗有少年得志的恣意。

「太皇太後知道嗎？」叢容問。

李延年眉毛一挑連忙上前捂住從容的嘴：「韓相公，奴婢有句話思來想去還是得勸勸你，太後和太皇太後與皇上有分歧，但總歸是母子，是祖孫。您得罪了皇上，恐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誰說我要得罪皇帝了？」叢容撇撇嘴：「太後能活幾年啊？我是要幫皇上。」

「哎喲！呸呸呸，您這話可別讓外人聽了去！」

眼看著李延年急得臉色通紅，叢容憋著笑看去，他發現李延年長得很標緻，皮膚白皙，兩隻眼睛也水汪汪的，睫毛又密又長，一著急兩個臉頰紅撲撲的，很是好看。

他突然就理解了漢朝皇帝喜歡包養男寵的原因了，這放在這兒看著，什麼都不幹擺著也好看啊。

「誰在外面。」劉徹看著門口鬼鬼祟祟的兩個身影，皺了皺眉：「滾進來。」

叢容正想轉頭就跑，反正劉徹看不清楚他的臉，跑了他去哪找？

結果他剛一轉身，就被李延年生拉硬拽著進了殿，嘴裡還小聲嘟囔：「韓公子奴婢都說不能偷看，你看被皇上抓到了吧？皇上一會要是生氣你就跟奴才一起請罪，千萬別頂著皇上。」

叢容暗暗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拉著我，我早就跑了，他上哪抓去？」

「跑？」李延年滿臉不可思議：「皇上載話，您怎麼能跑啊！」

叢容搖了搖頭，只好跟著李延年進門，對於這些封建社會的腦袋他算是說不清了，禮教之下都把人管傻了。

劉徹坐在上座：「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又想幹什麼？」

叢容正準備開口解釋，就感覺到旁邊投來兩道鄙夷的目光，他轉頭一一看去。

果然，趙綰和王臧正目光輕蔑的看著他，是不是還撇撇嘴，就差把「看不起」三個字寫在他們鋥亮的腦門兒上了。

叢容見他們來者不善，自然也沒臉色，仰起頭：「皇上想推崇孔儒之道，就靠這兩個人？」

他說著嗤笑一聲：「螳臂當車，簡直天方夜譚！」

「韓嫣！」劉徹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拍在桌子上，頓時殿內鴉雀無聲：「別以為太後有給你撐腰，你就能屢次以下犯上！朕要處置了你，你且太後能保你幾時？！」

李延年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伸手扯著他袍子：「韓相公，您快向皇上請罪啊，別站著了！」

叢容踢了他一腳，再抬頭看向劉徹，朗聲：「皇上，黃老之學根基尚深，您如今反其道推崇儒術，就單靠這兩個人嗎？還是說，要靠這滿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

據他所知，漢武帝即位後權力仍舊在館陶公主和竇太後的手裡，而竇太後更是出了名的專制古板，劉徹想推崇儒教無非就是想利用竇太後信奉黃老之學，自己推崇儒教與她完全相反的名義警示朝中諸位大臣，藉此東風將權力收到自己手中。

「韓嫣!」劉徹怒目而視：「別以為朕不能治你的罪！」

叢容雖掀袍跪下，上身卻仍舊跪的筆直。仰頭：「皇上想推崇孔儒之道，臣認為應當從長計議。」

劉徹氣急攻心，單手扶著面前案桌大口喘氣，半晌竟突然噴出一口紫紅色的淤血。

李延年驚呼一聲，殿內眾人頓時大亂，高嚷著傳太醫，與此同時面匆匆闖入幾名侍衛模樣的男人，毫不費力的就將叢容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