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血模糊了眼睛。

封行覺得自己好笑，這時候還想著喬盛之進步的如此快，掌門之位一定坐得穩穩噹噹，哪裡用得著自己操心。

他肩胛的傷口裡湧出的血多的嚇人，卻沒嚇住對面的人。

喬盛之的金邊外袍也沾上了鮮血，面無表情的握著流水靈劍看著他。

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封行沉睡十三年剛醒，如今又被重傷，心魔反噬，腦海里的回憶一幕幕重現。

他看見火海里驚慌失措的喬昧，一雙手扒著塌陷的石塊，手被燙成黑色。封行有心想讓他走，喬昧卻抬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的盯著他。

回憶與現實重合，喬盛之強行出關的代價也在此刻達到了巔峰，琥珀色的眼眸紅的嚇人，咬牙看著對面的封行。

他說，封如玉，這是你欠我的。

流水靈劍再次直直刺向他，封行自知掙扎無用，閉上了雙眼。

只聽見耳旁一聲囈語。

然後便是沉重的敲擊聲。

強大的靈力在身前擴散開來，封行感受到熟悉的靈力涌動，睜開了雙眼。

兩人的中間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袈裟，手持禪杖的僧人，那僧人滿面笑容，正對著地上的封行。

封行聽見腦海里傳出一道聲音。

「封施主，好久不見。」

強大的靈力作用下，喬盛之終於忍不住，喉間湧上鮮血，面容可怖的看著強插進來的僧人。

僧人，轉過身，面對著喬盛之，放在禪杖上的手鬆開，禪杖穩穩的立在原地。他雙手合十，道：

「澄明君。」

喬盛之擰著眉，不到片刻，便調整了面上的神態，嘴角掛著鮮血，也不見狼狽之態。面如冠玉，柔和道。

「如凈居士這是何意？」

誰人不知，正陽君當年是從如凈聖僧手裡搶來的封如玉，讓他由佛入道。普渡山上的和尚都要氣炸了，只有如凈居士道是天意。

如凈淡淡笑道：「貧僧與這位施主是舊識，此番下山便是來接他回普渡山。」

喬盛之溫柔道：「那真是不巧，這魔修狡猾，傷了我不夜山的弟子，恐怕不能輕易交給聖僧。」

喬盛之就如一潛伏的毒蛇一般，他不殺封行難解心頭恨意。在封行拔出行雲後，他從流水靈劍身上感受到後就強行出關飛來無量山，此番不帶走封行，心魔恐怕只增不減。

如凈彷彿聽不見魔修二字一樣，絲毫不退讓，道：「澄明君閉關已有幾載，現今體內靈力混亂，最好回去好好休養。」

若是巔峰狀態下的喬盛之，還能與如凈一爭。但他本來就是這幾年才強行突破的化神，略遜一籌，今日又被心魔反噬。

區區一魔修，確實還不到讓他魚死網破的地步。

喬盛之冷笑一聲，整理了一下外袍，掐手一個凈身訣便恢復最初清冷模樣。他淡淡看了一眼封行，抬手撤下結界。

結界中的不夜山弟子終於能看見二人，總覺得今日的澄明君不對勁，怯怯喊了一聲澄明君，便不作聲了。

惟有江雲臨緊緊盯著渾身浴血的封行，皺緊了眉頭。

喬盛之輕聲道：「雲臨。」

江雲臨不敢再看封行，望著喬盛之，未有動作。

「你身為師兄，未查探出身旁存在魔修，將師弟師妹陷入危險境地，回去自行領罰。」

「可是常前輩他…」

江雲臨見喬盛之冷了臉，欲言又止，道了一聲是便低下頭。

喬盛之又恢復了那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絲毫不見剛才那瘋癲狼狽的樣子，讓封行心裡一顫。

喬盛之收迴流水靈劍，向如凈告辭，便踏流水靈劍離去，沒有再看封行一眼。

不夜山弟子們聽了喬盛之的話，也不敢再去靠近封行，低下頭處理著院中狼藉。

此時結界撤去，江陵終於能進到院中，看見渾身浴血的封行，焦急的跑過來，也不敢喊他名字，只能先把他攙扶出院子。

封行看著如凈，心中思緒複雜，道。

「多謝聖僧。」

如凈道：「封施主何必客氣，若不是貧僧來晚，封施主便不用遭這番罪了。」

本來醒來並不想回普渡山的封行難得有些心虛，回道：「是封行魯莽，不應該在剛醒來就頻頻使用行雲。」

如凈笑道：「行雲本就是施主的劍，不用怎行？只是…」

如凈停頓片刻，繼續道：「只是封施主十三年來重塑的經脈，此番又要重新調養了。」

當年封行在不夜山的火海里本必死無疑，可不知為何再睜開眼時卻在無量山中，身旁還站著來回踱步的江陵。

如凈那時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找一個天生魔體將體內的魔氣渡去，二是沉睡十三年重塑經脈，此後淪為魔修，籍籍無名一輩子。

封行幾乎沒有猶豫就選了第二個，他知道第一個是什麼意思。

他本就愧對喬昧，又怎會拿喬昧的命換自己的命。

思緒回到現在，如凈道。

「只不過，貧僧此番來是有事相求。」

封行眼皮一跳。

還未等他說話，江陵已經把自己想問的說出來了。

「聖僧，您不會…真要讓封行出家吧…」

如凈失笑。

「江施主為何這麼想？貧僧只是想讓封施主幫個忙罷了。」

封行道：「什麼忙？」

只聽如凈道。

「近些時日，魔修不安分，普渡山山下常有鬼怪作祟。貧僧今日算出封施主有難，匆匆趕來，其實靈力早已無多，剛才只是演了出空城計罷了。」

如凈緩緩道：「貧僧想請封施主替普渡山除去山下魔修。」

封行愣了一下，疑惑道：「華鄉嶺？可華鄉嶺不是有鍾家……」

如凈歉意道：「鍾家人並不想插手管此事，所以貧僧才特地來尋封施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