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和江陵站在書房裡，端詳著那幅畫。

畫里是一個紫衣正妹俯身的姿態，耳邊鬢髮冒出幾縷，如瀑的墨發用一根素簪子固定在腦後，抬眼望著畫外的人。

這幅畫美則美矣，但是在場的一群人心裡卻打了個激靈。

那個女人彷彿真的能看見外面的人一樣。

江雲臨忍住頭皮發麻的感覺，上前想要摸一摸畫紙，結果被封行攔住了。

他疑惑的看向封行。

「常叔叔？」

封行笑道：「你該不會想摸摸看是不是人皮吧？」

見江雲臨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江陵樂了。

「嬌嬌，你是不是坊間傳聞聽多了啊？」江陵哈哈道：「真以為人皮紙說有就有啊！」

江雲臨愣住了。

封行道：「如果你伸手去碰這幅畫，你就會被畫里的女人魘住。」

江雲臨疑惑道：「她不是半夜殺人嗎？而且多是以託夢形式，怎麼會…」

封行撐著頭看著眼前的少年，有種奇怪的感覺。

封行出事那年，江嬌嬌剛滿月。周准早就想把江嬌嬌放在封行名下，一來能夠時刻看見自己的孩子，二來，便是利於江嬌嬌修行。

周準是封行的小師妹，從小二人一起長大，知根知底，與親人無異。可是周准雖在劍修名下，卻酷愛醫術，而江岸修的是槍。二人都比較想讓嬌嬌去修劍，更何況修仙界里封行的劍法是數一數二的，一來二去便敲定了把嬌嬌放在封行名下的想法。

可是還未等到拜師，封行就出了事。

如今，看著站在身前滿臉疑惑的江雲臨，封行嘆了口氣。

天道好輪迴，蒼天繞過誰。

江雲臨見眼前的青年不知為什麼嘆了口氣，才開口道：「不要被旁人誤了思維。」

「門口的紅油漆里有腥味，戾氣不輕，石獅子一新一舊，犯了風水大忌，明晃晃是有人進了李家。」

身後一行不夜山弟子不禁道：「什麼人要進李家？」

封行道：「也不一定是人。」

話音剛落，一群不大的孩子都顫了一下。

江雲臨道：「常叔叔，那這幅畫還要用捆仙索嗎？」

封行點點頭，從他手裡接過捆仙索，用腰間的佩劍將那幅畫從牆上挑下來，利索的纏了一圈。按理說畫也不大，捆仙索應該是能捆個三圈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第二圈時就不動了。

江雲臨慶幸自己剛才要摸畫紙被攔下，一雙眼裡滿是崇拜的看著封行。

江陵哼道：「這些小把戲就能把你吸引住了？」

江雲臨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道：「我只是覺得常叔叔跟澄明君有點像…」

封行頓住了。

江陵面不改色道：「怎麼可能，你這位常叔叔一直都在無量山，是名散修，和那澄明君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去。」

「也是，澄明君這些年也未下山過。」江雲臨惋惜道。

江陵看他那副樣子實在不爽，問道：「這澄明君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一句一個澄明君澄明君的？」

「小叔！」不止江雲臨，不夜山的弟子都不滿的看著江陵。江雲臨更是面露崇拜道：「澄明君修為高深，為人又和善，我等弟子都以他為榜樣！」

這次換江陵頓住了，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為人和善？」

一群弟子小雞崽似地點頭。

江陵嘴角抽了抽，不說話了。

封行不著痕跡掠過這個話題，對江雲臨說道：「現在時候不早了，你可以分配人到李家主和李王氏那了，至於巡視，我和你小叔陪著你巡視吧。」

江雲臨點點頭，麻利的分了兩組人。

封行越想越覺得畫皮客這種行事方式眼熟，但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在哪兒見過。腦海中又浮現出紫衣女人嫵媚張揚的笑容，心口鈍痛不已。

封行眉頭一挑。

他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讓他有些坐不住，這才提出要陪江雲臨巡視。

可見狀這也只是個孤魂野鬼，為何會讓他有這種感覺？

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他收回發散的思緒，轉頭看向江陵。江陵揶揄道：「算出什麼了？」

「算出你侄子吉星高照。」封行笑道。

江陵鼻子快要翹上天了。

「那是，都說嬌嬌像我。」

封行不打趣他，而是猶豫了一下，詢問道：「這些年，喬…他，沒出過山？」

江陵回道：「不算吧，前幾年會下山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名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好起來的，成了家喻戶曉的澄明君。大概三年前吧，他閉關後就沒再出來了。」

江陵反問道：「這難道不是好事嗎？你倆也不會碰到了，免得那些麻煩。」

封行笑了一下，道。

「也是。」

·

李王氏屋內，一行少年看著眼前身姿曼妙膚白如玉的美婦，惹不得一頓臉紅。

李王氏身穿紫色外袍，一雙狐狸眼勾人心魄，笑道：「有勞小道長們困住奴家了。」

楚子肖紅了臉，連忙道：「不是什麼要緊事，多謝夫人配合。」

那捆仙索在她身上纏了一圈，因為畢竟是個女人，少年們也沒敢纏太緊，看她能正常呼吸不難受就算了。

李王氏看了一圈，直勾勾的盯著一位少年，嬌聲道：「小道長，可否與奴家聊聊？」

那名少年臉一紅，道：「夫人想聊什麼？」

李王氏道：「聊你叫什麼，年方幾許呀。」

少年道：「我名顧青，今年十三。」

李王氏笑道：「怪不得看起來那麼鮮嫩多汁。」

一行少年都愣住了，楚子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連忙抽出佩劍喊道：「都離她遠點！」

弟子們抽出佩劍後撤，怪異的是，那名叫顧青的少年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獃獃地看著女人。

顧青眼睜睜看著李王氏從一個美婦人變成一隻狐頭人身的怪物，那隻狐狸頭看起來巨大無比，詭異的面容死死盯著顧青，唧唧叫起來。

楚子肖滿頭大汗，吩咐一個弟子去喊江雲臨等人過來，然後大喊道：「顧青！趕緊回來！」

顧青突然動起來，但是不是後退，是前進。

他在李王氏的注視下一點點前進，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卻喊不出聲，眼見著李王氏那隻狐頭湊過來，他絕望地閉上了眼。

過了良久，並未感到疼痛，耳邊的驚呼倒是一陣陣。

顧青睜開眼，看見那個穿著黑衣的青年靈劍出鞘，擋住了李王氏露出的牙齒。

顧青獃獃的看著他，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

封行道：「後退。」

顧青回過神，連忙往後面跑去。

狐頭盯著封行，輕聲道：「小友，都是魔道中人，就不要多管閑事了吧？」

封行笑道：「你長這寒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看著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