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倒不是對這個姑娘感興趣，只是他想起索臨話中的意味，指的是錢輔喜歡她。

陶成忍不住又仔細打量起台上的姑娘，她在這裡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沒什麼風塵味，倒像剛進來賣藝的小姑娘，年紀看著也不大，跟他二妹差不多，臉還很青嫩，一雙大眼睛有些緊張、又有些著急地掃視著看台下的人，似乎在期待什麼。

心裡想什麼臉上就表現出什麼，真是一個毫無城府和心機的姑娘，這樣的心性也不知道怎麼在這樣的環境里生存的。

或許真的是......

一曲畢，姑娘們妖嬈謝幕，只留下藍衣姑娘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台中央像物品一樣被老鴇拍賣著：

「各位客官，今晚是懷卿姑娘首秀第五天，還是老規矩，價高者得！現在開始出價！」

老鴇話音剛落，就有人爭相出價，藍衣姑娘似乎習慣了這個場景，她的眼神在人群里努力搜尋著，手指緊緊握著那隻魚白的塤。

她是在等錢輔嗎？

陶成突然冒出這個念頭，而就在他出現這個想法時，視線里也出現了錢輔的身影。

多日不見，陶成再見到錢輔的背影時居然有一點恍惚，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他的心裡像被一根羽毛撓著般起伏不定。

果然，他剛出現就以壓倒式的出價讓別人都面面相覷，而那個藍衣姑娘在看到錢輔的一瞬間眼睛亮了起來，臉上綻開笑容，竟不顧別人眼光三下兩下從台上跳了下來撲到錢輔懷裡：

「你可來了，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藍衣姑娘嬌嗔道。

她雙手環著錢輔的腰，抬頭笑盈盈地看著錢輔。眾人都朝錢輔投來艷羨的眼光，也是，誰不想被這樣嬌滴滴地小正妹主動抱著。

可錢輔卻有些不自在的模樣，他抬起雙手想要把藍衣姑娘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拿掉，可能又覺得這樣會傷姑娘的面子，所以有些猶豫不定，臉上也不見什麼喜悅，是尷尬的笑。

陶成越看越覺得奇怪，他跟錢輔相處了幾個月，多少了解他的性格，他這樣的表現絕不是像傳說中的喜歡，但他們不是都說錢輔特別喜歡這個姑娘嗎？

難道是因為在外人面前他不好意思表現出來？這個倒是很有可能的，錢輔還是比較愛惜臉面的。

陶成都不知道現在以什麼心態面對錢輔，他們已經許久沒說過話了，在這樣的環境里敘舊不免有些奇怪，但是讓他立刻走他又有些挪不動腳。

「我出一千五百兩！」

就在大家以為今晚懷卿姑娘主已定的時候，突然又有一個人出了價，陶成聽到這個聲音立馬往樓上看去。

果然是索臨。

眾人也都朝上面看去，因為突如其來的競價讓原本沉寂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錢輔也下意識看去，藍衣姑娘原本放鬆的神色又立馬緊張起來，手指緊緊抓住錢輔的衣袖。

錢輔看到索臨，面上越發尷尬起來，索臨笑道：「錢兄弟，索某並非想奪人所愛，只不過我今天帶了一個兄弟來，他也喜歡懷卿姑娘，索某對自己吝嗇可以，對兄弟可做不來，所以只好橫刀奪愛了，還望錢兄能忍痛割愛，成全小弟這一番心意。」

「懷卿姑娘與在下頗有緣，實不是在下想駁了索兄的面子，」錢輔道：「這樣吧，園內姑娘才貌雙全者眾多，索兄可以盡情挑選，一切費用錢某來支付，大可隨意，這樣也不會讓索兄的兄弟受到冷落，你看如何？」

索臨笑道：「錢兄果然好大的手筆，不過這個還是要問我兄弟樂不樂意，」索臨看向樓梯上的陶成，大聲道：「哎，陶兄弟，你是要懷卿姑娘陪，還是另找個姑娘？你放心，無論你怎樣選，我都會讓你滿意的，你放心大膽選。」

眾人又追隨索臨的目光看向陶成，錢輔在聽到索臨叫陶兄弟的時候心中就猛得一跳，當他看到陶成時，下意識的第一個動作居然是把懷卿環抱著自己的雙手拿開。

他怎麼會在這裡？

錢輔心情複雜極了，一方面他不想被陶成看到自己在這裡，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在這裡看到陶成。

船舫上，三個男人環桌而坐，每個男人身旁都有一個女子作陪，三人正是索臨、陶成和錢輔。

陪錢輔的女子則是懷卿，另兩個據說都是撫西園當紅的姑娘，容貌姿色確實都很出眾。

「錢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每日有美人作陪，你不想著我也就算了，但怎麼能把陶兄弟忘了呢？想當初你們可像孿生兄弟一樣同進同出的，關係好得讓我們都眼紅。」索臨一把摟過旁邊的美人，美人嬌笑著給索臨喂酒喂菜。

錢輔臉上陰陽難辨，心不在焉地應付著索臨的話，眼睛卻時不時看向陶成，心中有話，卻半點也沒辦法開口。

他來撫西園不過是那段時間被自己對陶成怪異的感情嚇到了，是為了驗證自己是不是一時迷了心竅，其實還是喜歡女的，他在撫西園逗留半月剛開始找不同的女子作陪，但無論是性情容貌如何的女子他發現自己都提不起興緻，連牽手都十分難受和抗拒，他每夜留宿也不過是聽聽曲，可沒做半點逾越規矩的事，他也不敢回天鶴書院睡，怕自己又忍不住找陶成。

這個懷卿姑娘也只是因為那天她初次登台被他瞧見，而那日他已打算不再來，看到這個姑娘清秀無害，一雙眼睛如受驚的小鹿般，讓他動了惻隱之心才每日過來捧場。

錢輔恍惚地想起自己唯一真正接觸的女子只有自己的夫人，那個認真來講只有一面之緣的新婚夫人，雖然那一夜的事情他記不清楚了，但是他絕對沒有排斥的感覺，所以他一直以為只是自己性格如此，認為立業比成家重要，而並非不喜歡女子....

可是這些時日在撫西園待著，見了這麼多姑娘，然而每夜每夜，出現在他夢裡的還是陶成，無論做什麼，他的腦海里想的也是陶成，他也終於明白了。

他，確實是喜歡陶成的，是喜歡女子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