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爹見他們都要走了，趕緊拉著小孩擋在前面，當著眾人的面指著小孩高高隆起的臉頰道：「大夥鄉親們你們看看，我娃才多大，這廝下這麼重的手，把我娃臉都打腫了，不賠醫藥錢不許走，不然我要報官！鄉親們你們都要給我作證吶！就是他打得我娃！」小孩爹手直直指向陶成。

「哎，你這人怎麼不講理！明明是你家小孩先推了錢兄，這麼冷的天，掉河裡會凍死人的！還好錢兄會游泳，要不你家小孩就殺了人了！」薛康氣憤大叫。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家小孩推的！別不是他自己腳滑掉下去，看我娃在附近就誣賴他，他一個小孩，懂啥！」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就是你家小孩推的錢兄！」

「你們都是一夥的，說的話不能信！」

薛康也是書香世家出身，哪裡與市井小民有這樣的口舌爭辯，氣得直跺腳：「你.....你蠻不講理！」

「不賠醫藥費，你們幾個今天誰也別想走！」

小孩臉腫得高高的還張揚舞爪朝陶成做鬼臉，一臉得意的樣子，那樣子沒皮沒臉的，想必平時在家裡就稱王稱霸慣了，也是，有這樣不明是非的爹，也就只能教出這麼個東西來了。

論不講理，陶成還沒怕過誰，他冷冷一笑，道：「你不說，我都還忘記有這麼一茬。」

陶成走到他們面前，邊走邊道：「賠錢？我該賠多少？」

小孩爹聽到要賠錢，眼裡冒出光來，伸出五根手指：「少說也得五十，不，五百錢！」

陶成皮笑肉不笑：「五百錢？我感覺太少了。」

小孩爹眼裡射出貪婪的光，道：「算你識相，這樣吧，我也不多要，一千錢這事就算了了。」

陶成笑道：「不夠不夠，最起碼要十兩白銀。」

小孩爹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抖動，「對對對，是我要少了，得十兩。」、

「十兩的醫藥費，那就該有十兩傷的樣子。」陶成冷冷道。

小孩爹愣道：「什麼？」

陶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小孩扯了過去，左右開弓，把嬉皮笑臉的小孩揍得連他爹都快不認識了，牙齒也打掉了好幾顆。

「這兩隻手這麼不老實，老子真想直接廢掉，」陶成陰惻惻地說，「看在你年紀還小的份上，爺今天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給你打折，讓你小子下次記得清楚點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說完雙手抓住小孩的手臂用力一扯，只聽兩聲咔嚓，小孩的兩隻手臂就像失去提線的木偶般無力地垂了下去。

小孩早已哭得不是人聲了，他爹反應過來還想過來攔著，被陶成一腳就踹飛了去，圍觀的人見陶成面露兇狠，哪敢上前阻攔。

收拾完，陶成像丟垃圾一樣把小孩丟到他爹懷裡，又扔了幾個銅板，道：「我欠你兒子十兩醫藥費，你兒子把我兄弟推河裡差點要了他的命，這相互抵消，算起來你還欠著我們的，不過小爺我這人向來寬宏大量，就不跟你計較了，這幾文錢你還是去買根藤條，沒事好好揍揍你這手賤的兒子，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小爺我們似的寬宏大量，別哪天被人真打斷腿腳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這樣說起來，你還要感謝我呢。」陶成笑了起來。

方才他辣手摧孩，面容冷峻如鎖魂修羅，現在璀然一笑，竟如三月花開，有說不出的明艷味道來，眾人都看得一呆。

「解決了，我們走吧。」陶成笑著攙扶著錢輔。

陶成從小身體就很好，連個頭疼腦熱的都很少，這次在水裡泡了半天，倒難得得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燒熱來，相反，錢輔倒無事，他替陶成請了幾天的假，自己也是一下學就去照顧他，期間易審也還過來看過幾次。

雖然錢輔沒有傷寒感冒，但是他晚上卻怎麼都睡不著了，一閉上眼睛就回憶起自己在水中親陶成的畫面。

雖然嚴格意義上那並不算親，他只是怕他窒息，給他渡了口氣，而且那時候事態緊急，哪有那麼多空想這麼多，他甚至都不記得那是什麼感覺。但是現在一切歸於平靜，他們又像以前一樣同處一室，陶成大半天的功夫都在休息和昏睡，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去好好觀察他。

而錢輔每一次望見陶成的唇，都會想起那個畫面。

自己該不會真的是.....

錢輔都難以啟齒那個詞，他不迂腐但是傳統，有些事情他想都沒想過。

比如喜歡一個男人。

錢輔一般有穩定的作息，但是有了這樣隱秘的心事後晚上就再也睡不著了，無論白天多累多忙，一到晚上他的心思還是不自覺飛到陶成身上，轉輾反側到後半夜才能入睡，他又不肯白日里休息，落人一步，所以少不得身體日益沉倦，黑眼圈也越來越重。

如果說之前只是驚疑，那日在水中短暫親密讓他難以忘懷稱得上真正惶恐了，他總是不自覺盯著陶成的嘴唇看，有好幾次，看著睡夢中的陶成，他差點忍不住想湊上前。

不行，這樣下去太可怕了。

錢輔暗暗做了決定，無論自己是否真的喜歡陶成，都要把這想法扼殺在搖籃中。

三日後，陶成終於完全好了些，不再整日昏睡，可是他醒來後就再也沒見過錢輔，反倒是錢輔的同窗、那個叫陸甲的經常出入宿舍里給他帶飯，陶成問及錢輔的去處，陸甲要麼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要麼左顧而言他，就是不願意正面回答問題。

陶成的情緒又不住地沉了下去，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身體稍好些他就重新去學堂上課，課後依常去文學院那邊等錢輔下課。

錢輔再怎樣也不會逃學的。

果然，文學院的下課鈴聲響後，陶成就從陸陸續續出來的人群中看到錢輔的身影，錢輔左右都有人，他們邊走邊說話，其樂融融的樣子，陶成上前招呼了聲，錢輔看到陶成，目光有短暫的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笑著回應了聲，就目不斜視地和同伴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