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謝謝你了。」

「這有什麼，大家都是天鶴書院的學生，再說錢兄弟在文科院名聲斐然，早就想結識一二了，今日有幸能幫上錢兄一點小忙，是小弟的福氣。對了，我們學院的陶成不是跟你住在一起嗎？他醫術這麼好，這點小傷怎麼還讓你出來自己找大夫。」

陶成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確確實實是錢輔的聲音。

他回過身，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錢輔在跟人說話。

「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拜謝。」錢輔在門口與人道別。

「這....錢兄，陶兄弟不來接你嗎？要不我還是送你回去吧，你這腿傷也不輕，天又黑，要是被東西絆倒碰到傷口就更糟糕了。」

錢輔猶豫著，最後還是說了好。

不知怎的，陶成見到他們那一刻竟如同做賊似的，將身子往邊上暗處一藏，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

他想，如果錢輔拒絕，他現在就出去扶他回去。

他們在前面走，陶成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到他們宿舍門口，那人回去了，錢輔還站在門口發獃，遲遲不肯進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錢輔猶豫了好久才進去，但是他發現房間里沒有人，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憂慮和煩躁——這麼晚了，陶成去哪了？

想到陶成，錢輔心裡又堵得嚴重，今天他替自己包紮時，自己那劇烈的心跳嚇得他落荒而逃，錢輔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對姑娘都沒有，更何況對一個男子。他從小就愛看書，甚少與姑娘接觸，就連新娶的妻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對於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也不感興趣。

但是他也從來沒對男子起過什麼心思，難不成.....

錢輔不敢再多想，上床睡覺，免得陶成回來相對也是尷尬。

第二天一大早，錢輔醒來就看見陶成笑容滿面地張羅著桌上的飯菜：「你醒了？正好，我剛買來的早餐，熱騰騰的，趕緊洗漱完吃吧。」

陶成神情自然，像平常一樣招呼著，好似壓根就不知道他們之間突然而起的微妙氣氛。

錢輔發著呆。

「還愣著啥呢，你腿受傷了，也不方便出去吃，我就帶回來和你一起吃。」陶成道，「前幾天我們不是約好了今日去城南湖畔去釣魚嗎？我東西都收拾好了，等我們吃完一起去好不？」

陶成微笑著看著錢輔，笑容真誠開朗，錢輔不自覺介面道：「好啊。」

陶成見他答應，欣喜，「那我們快吃吧，吃完我給你腿上換個藥。」

錢輔說出來就有點後悔了，但是看著陶成的神色又不想讓他過分失望，於是道：「昨天是你醫學院的同窗薛康幫我上的藥，待會兒還是叫他來換，他昨日還說有機會聚聚，今天正好一起，中午還可以請他吃個飯。」

陶成本想說換個藥這麼小的事他來就好，其他日子一起玩也可以，但想到錢輔態度好不容易鬆動，還是依著他比較好，於是道：「好，吃完我就去喊他。」

錢輔道：「現在天色早，他估計也沒吃，正好喊他一起吃早飯。」說話的時候錢輔特地觀察陶成的神色變化

陶成想也沒想道：「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叫他。」

冬日暖陽，照在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陶成、錢輔薛康三人在城南湖畔小路走著，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釣魚的人，薛康殷勤地探路，錢輔腿傷還沒好，走路稍微有點瘸拐，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陶成其實只是想找個由頭跟錢輔說話，並沒有想真的去釣魚，畢竟他也知道錢輔剛受了傷腿腳不便，說實話他壓根就沒想到錢輔答應得這麼順利，他都想準備好下一個話題了。

城南湖畔特產一種冬魚，別的魚入冬都不見了，它們卻格外活躍，而且味道鮮美異常，因而很多人都喜歡在入冬時來這釣魚。

「錢兄、陶兄，這裡有空位！我們就在這裡魚吧。」薛康把帶的小桶放到邊上，搬來幾塊大石頭當做凳子，招呼錢輔和陶成坐下。

「錢兄真是好雅興，腿傷成這樣還來釣魚，方才陶成兄來跟我說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雖說是小傷，還是要好好將養的，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不過錢兄體質好，恢復起來也不難，今兒確實是個好天氣，這麼悠閑的時光真是難得.....」

薛康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有的沒的，錢輔回應著，陶成也偶爾應句話。

薛康笑道：「我與陶成兄雖是同窗，但平日里都說不上幾句話，陶成兄下完課就走，要不是托錢輔兄的福，還沒機會跟陶兄說上話呢，不瞞兩位說，今天能和二位來釣魚，我現在還跟做夢似的。」

「哪裡的話，薛兄太客氣了，倒顯得我們不近人情似的。」錢輔笑著道。

「沒有沒有，這哪裡敢的，主要是二位太有名了，誰不知道兩位是天鶴書院文科院和醫科院最有潛質的學生，來年科舉前途無量啊，哪像我們平平無奇的，雖說擠破頭擠進天鶴書院，也是淹沒眾人矣，兩位高兄來日飛黃騰達了別忘記小弟就行。」

「薛兄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既然是一個書院的，以後出去了不管混得如何自然還有同窗情誼在.....」

陶成對這些話向來不知道怎麼應對，只帶著耳朵聽錢輔和薛康交談，眼睛則看著手裡的魚竿，心裡是很不喜歡釣魚的時候一直說話。

準確來說是不喜歡薛康一直說。

不過有薛康在也好，偶爾跟錢輔搭話氣氛不像兩人單獨時那麼古怪。

錢輔心思也不在說話上，他會不自覺地打量陶成，越看越覺得陶成的背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親切的，帶著朦朧的熟悉，這種感覺從他第一天見到陶成時就有了，所以他才不由自主對陶成上心。

可現在這種上心變成特殊的感情，讓他惶恐不安。

「錢兄，你的魚竿動了，」薛康見錢輔的魚竿動了，但錢輔一直沒反應，忍不住提醒道，但錢輔像是沒感覺到，看著陶成發獃。

「錢兄，有魚上鉤了......欸，錢兄？錢兄，你怎麼一直看著陶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