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收拾完，陶成問錢輔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再下山，錢輔心亂如麻，極其心不在焉地回覆不用，陶成見他如此還以為是傷寒未痊癒導致的，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更加小心地注意他的行為動作。

昨夜剛下過大雨，土地泥濘濕滑，又是山路，極為難走，上山錢輔和陶成都是並排走，途中偶爾說說笑笑，談論這山間美景，不知不覺就到了，也頗有趣味，下山時錢輔一個勁地往前走，似乎都忘記還有陶成結伴，跟來時狀態光景十分不一樣。

陶成幾次想問錢輔是否還有哪裡不舒服，可當他一走近，錢輔就走得更快了，似乎有意跟他保持距離，陶成沒有多想，只當錢輔還有哪裡不舒服沒有說出來，打算下山後再仔細替他把把脈。

「前面有坑！」陶成在錢輔身後走著，眼見著錢輔左前方的山階有坑，錢輔卻像沒看見似的繼續往那走，不由大聲提醒，但錢輔聽到陶成的聲音，後脊明顯一僵，竟直直往那坑裡踩去，整個人趔趄進去，差點滾下山崖，還好陶成眼疾手快把拽住拉了上來，縱然陶成動作快，錢輔也難免受傷，膝蓋重重地碰到了山石上，疼得額頭都沁出汗珠來。

「扈北，你腿是不是撞石頭上了，我看看有沒有骨折。」陶成去摸錢輔的小腿，準備查看傷情，錢輔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蹦躂起來，不顧腿上載來的劇烈疼痛咬著牙說：「沒什麼大礙，不怎麼痛，我們快走吧。」

說完不等陶成的回應，掙扎著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面走。

陶成看著錢輔忍痛前行的身影，迷茫不已，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他在原地呆愣了一會，錢輔的背影越來越遠，沒有回頭，似乎已經忘記還有一個人跟著他。陶成的心裡劃過隱秘的失落，但他沒有去深究這其中的原因，只是站起來快步趕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錢輔。

「思川，你別這樣！我自己能走！」錢輔著急地說。

「你能不能走我很清楚。」陶成有些不高興地說。

「快放我下來吧。」錢輔掙扎著。

「你再亂動我就把你綁住了。」

錢輔果然沒有再動了。

過了一會，背上載來一聲極輕的嘆息聲，陶成聽得心裡莫名湧上一股委屈。

泥路難行，再加上有意關照受傷的錢輔，陶成走得很慢。

雨後天晴，山谷出現美麗的彩虹，陶成看到心情好了許多，不由出聲讓錢輔去看，錢輔在陶成的背上心跳如雷，強按下心中躁動，極淡地回應了一聲。

陶成升起的好心情被錢輔的冷淡又打散了。

他不懂，不懂為什麼昨天還互相扶持的兩個人今天比陌生人還要疏遠。

是他做錯了什麼嗎？

陶成想不明白。

他胡思亂想著，突然瞥見山路右側雜樹林間有個人影，似乎有一個人躺在那裡。

陶成停了下來，但他有些猶豫，是要跟錢輔說一聲還是直接過去看。

錢輔也看見了，他說了一句：「那邊好像躺了個人，要不要過去看看。」陶成依言背著錢輔走近，果然是有個人躺在地上，臉色白得不像個活人，陶成小心地把錢輔放在旁邊樹樁上，上前查看了這個人的氣息。

還好，還有氣。

「還活著嗎？」錢輔問道。

陶成輕輕點頭，道：「他身上有好幾處箭傷，失血過多，昨晚有淋了雨，還有命在是真的命大。」

陶成仔細查看傷口，又道：「好在箭上沒毒，他遇到我算是最大的運氣，再多了幾個時辰，就差不多涼透了，神仙來了也沒用。」

陶成折了一些樹枝，把受傷的人外衣脫下來，蓋在樹枝上，解開他的外衣，用清水先把受傷的位置洗幹凈，敷上草藥，簡單進行包紮。

還好不下雨了，又有陽光，照昨晚那個雨勢，就算遇到再早些陶成都不敢保證他能撐過去。

外傷處理好了，陶成選幾味草藥用石頭研磨成汁水，一點點滴進他的嘴裡。

陶成忙前忙後替那人治傷，一直沒有開口的錢輔突然道：「思川，你把這個人身上的那個牌子拿來給我看看。」

陶成聽到錢輔還是這樣叫自己，心中有些高興，依言取下這人隨身令牌。

陶成瞄了一眼，雖然令牌上刻了字，但是都是他不認識的文字。

錢輔接過令牌反覆掂量細看，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

他剛想說話，躺倒的人睜開了雙眼猛然坐了起來，手臂飛快往旁邊的陶成掠去，竟是要扼住陶成的咽喉。

陶成下意識一擋，驚覺此人雖大病未愈，力量卻異常猛健。

「你是什麼人！？」

聲音也很洪亮。

陶成不由暗自佩服，同時覺得這個人說話口音有點怪，是他沒有聽過的，似乎不是本地人。

「是你的救命恩人。」陶成捏緊他的手腕，道：「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那個人盯著陶成愣住了，陶成放開他的手，道：「本來還擔心你沒體力下山了，現在看樣子一時半會也死不了，那你自己下山去吧，我們要走了。」

那人聞言臉色有些不好，似乎不習慣別人這麼對他說話。

「不許走！」儘管重傷未愈，那人語氣還是顯出威嚴，赤裸裸命令的口氣。

陶成哼道：「你誰啊，你說我不能走就不能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小爺給你治病還沒收你診金，你還這麼囂張，那小爺也不跟你客氣了，我瞧瞧，」陶成伸手向他懷中探去，那人抵擋被他輕易攔住，陶成用手指在他懷中身上亂掏亂摸，給他摸出幾樣物件，他挑剔地看著，最後看上他手上鑲金的玉扳指，粗魯地取下來道：「這個就當你的診金了，小爺收下了，這下咱們兩不相欠。」

「放肆！」那人惱怒異常，掙扎著要起身，陶成笑道：「怎麼？你也覺得少了是吧，那小爺不跟你這麼客氣，再挑一樣。」

說完，真的又認真把他身上的東西挑挑揀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