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國的夜空隔著厚重雲層浮現閃電，雨滴直直下墜，讓於崖山的西褲都濕到膝蓋。

他看著別墅的門牌號，悠悠地燃起一根香煙，等煙燃到半截，他才按響門鈴。

今夜只有別墅主人在家，於崖山以委託人律師的名義登門拜訪，待他踩熄煙頭，大門才敞開。

客廳里悠揚著老式留聲機播出的鋼琴曲，別墅主人享用著西帶陽光葡萄釀出的酒，傲氣地不給於崖山一道眼神，搖酒杯的手騰出一指，點點身側的單人沙發，邀他落座。

「小謝律師真夠忙，好不容易有空卻碰上壞天氣。」

「小謝律師」是委託人原本的代理律師。委託人與目標者是一對夫妻，委託人因受不了丈夫的怪異選擇離婚，在辦理期間兩人產生爭執，一拖拖了半年，這耗盡了委託人的耐心，於是設法除去奇怪的丈夫，準備吞下所有財產。

「菲林塞爾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我與貴方代理律師多次碰面，每次都聽說您在出差，這讓我方代理人很是無奈。」於崖山微笑著落座，從公文包拿出資料並雙手遞去。

菲林塞爾放下酒杯，又將協議書按到桌面，顧左右而言他：「小謝律師，你年紀不大，涉世未深，你不懂啊，夫妻之間的事，不是一份協議能理清楚的。」

「我和戴琳結婚這麼多年，她知道我喜歡小孩，卻從不與我談及一個有孩子的未來，這讓我很傷腦筋......我是愛她的，我是不願與她分開的。」

於崖山沒管這些家長里短，他將協議推到菲林塞爾那邊，說道：「戴琳女士很痛苦，她也有念舊情，希望您在這段感情還可挽回之前簽字。」

「唉......」菲林塞爾沉沉地嘆氣，他不翻開協議都知道裡面的側重是財產分割。

他搖搖頭，無望地看向於崖山：「你，不是小謝律師，對吧。」

「你是她派來殺我的人......我的存在，終究是妨礙了她的自由。」菲林塞爾蹙著眉，垂下眼眸落淚，嘴裡念著他們夫妻一場的點點滴滴。

於崖山冷下臉，後傾靠在沙發上，說道：「菲林塞爾，你好奇自己會怎麼死嗎？」

於崖山接著說道：「近一個月，X國的南邊出現連環殺人事件，殺手將他們殘忍殺害後會割下受害者大腿內側一塊皮肉留作紀念。」

「將我的死因推給那個殺人犯？」

「不，近一個月的連環殺人事件都是模仿犯依照十年前【劣種】的行事風格在作案，而非【劣種】本人，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菲林塞爾抬手捂唇，不敢置信地說道：「模仿犯？這是連警方都未曾有過的推論，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模仿犯？」

「菲林塞爾啊，你沒被繩之以法，卻被自己的妻子買殺，戴琳女士還要求你是死在【劣種】手下......而你問到我為何知道那人是模仿犯，我想，你比我清楚。」

菲林塞爾的臉色先是一僵，琢磨出其中的戲謔，轉而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你說得對，我很清楚，不過你先容我笑一會，這也太好笑了！」

「可聽你一分析，我又不忍心去死了......畢竟，戴琳她還是愛我的，她知道我是【劣種】，還讓我死在【劣種】手上......她在幫我洗脫罪狀，讓我以『菲林塞爾』的名字死去，我成了受害人，而非殺人犯。」

於崖山見怪不怪地接下話茬：「戴琳女士察覺到你的異樣，但殺人犯的身份，我想她是不知情的。」

「戴琳很聰明，她就是知道了才會這麼做。」菲林塞爾逐漸顯露出偏激的一面。

於崖山揚唇卻無笑意，譏諷地開口：「戴琳女士的敏銳限定於你有了外遇，她以為你糾結財產分割，是為了有更多錢去養小三。由此，她早就覺得你不愛她，那她為何還要繼續愛你？」

「小三？我為什麼會有那玩意？」菲林塞爾不相信，憑戴琳的直覺，就是因為她還愛他，才選擇與他生活，而她選擇離開，本質上得怪那個模仿犯的出現，讓她誤會自己又去作惡。

「像你說的，你們之間沒有孩子，但你的信用卡上出現過嬰兒用品的消費記錄，據戴琳女士回憶，那段時間，你們周圍的親戚友人也無孩子出世，她能想到的，只有你出軌與別人生子。」

「她以為我有婚外情？」菲林塞爾沒想到對方就為了這個原因和他鬧離婚。

「很遺憾的告訴你，事實就是這麼簡單。」於崖山不忘給對方多潑一瓢冷水。

菲林塞爾失控地甩走了酒杯，他起身想往外闖想當面對質，可他才邁一步就被於崖山絆倒在地，神速地壓制了他。

菲林塞爾面對壓倒性的力量，咬緊牙關哽著脖子都未能讓於崖山鬆手。

「很......很專業啊。」菲林塞爾氣紅了臉，沒想到戴琳能花大價錢請這麼個人來對付他。

於崖山回覆：「可能不想你死得那麼痛快吧。」

「啊啊啊啊——」撕裂的慘叫被雷聲蓋過去。

「戴琳說，她左耳的傷，拜你的耳光所賜。」於崖山按照委託人的訴求，拿出隨身的匕首，對準對方的左耳，狠狠刺下去。

於崖山幫問：「戴琳問，你真的有外遇嗎？和對方生的孩子幾歲了？」

傷口滲出的血隨著眼角的淚染紅了菲林塞爾的眼珠，他抽搐著，額頭微起又下墜，與地板間碰撞出悶響。

「你將受害者肚子里的胎兒挖出來後，把他們帶到哪了？」於崖山將沾滿血的匕首劃過菲林塞爾的脖頸。

「戴琳說，你借朋友的名義買過一套房產，但從不讓她去，她懷疑，那個小三就住在那裡......我猜不是，裡面烏漆嘛黑的，不像養人，倒像養鬼。」

菲林塞爾再次發出慘叫，他的神經在激烈撕扯，他的手指被於崖山一根根掰斷。

「你......你知道他們？」菲林塞爾啞著嗓子開口：「你侵犯了他們的領域，你會受到詛咒的......」

「是嗎？」於崖山抽出卡在地板的匕首，將其以扭轉的姿態沒進菲林塞爾的脊柱。

極致的蠻力隨著匕首捅進菲林塞爾的後腰，他痛得不可言狀，面容扭曲得像個預備變異的喪屍。

「殺人的還怕這種東西？你認可嗎？反正我不認。」於崖山在對方絕無反抗之力後起身，割開撕掉菲林塞爾的褲子，在他的大腿內側割下一塊皮肉。

此刻的菲林塞爾迴光返照，抖著聲音做抵抗，直至那塊肉割下，於崖山才將匕首刺入他的心臟。

臨走前，於崖山細緻地處理掉自己來過的痕跡，在抽走自己的匕首後離開。

於崖山撐著傘渡步在雨中，爆裂的雨聲瘋狂地在他耳膜間躁動，淹到腳踝的雨水像無形的手拖住他，讓他每一步路都走得費勁。

他掏出手機按開機，正預備和托尼斯交代回程事宜，江嶺的電話卻先一步趕來。

於崖山接通電話，對面還如往常一樣像只小麻雀般在絮叨。

兩人沒說幾句便掛了電話，於崖山愣在原地幾秒，自己訂了回程的機票，剛完成線上付款，傾盆大雨又讓他想到航班可能會延誤，這讓他有些不爽。

回想第一次殺人的那晚，於崖山在漆黑的雨夜裡試圖找點安慰，迷迷糊糊走進一家電影院，購票看了一部低成本的低俗喜劇片，跟他一起看的是摸魚的電影院員工，對方還和他解釋影片里的爛俗梗。

那晚，於崖山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若不是下個任務就是殺掉那個電影院員工，他或許會像那部影片里的主角，成為一個專業但愛看搞笑段子說爛俗話的逗逼殺手。

「真是有病啊於崖山。」被勾起回憶的於崖山嗤笑著嘆氣。

他啊，居然覺得江嶺打電話的時機還不錯，心裡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