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突然，他們還在山頂上，四周除了樹木沒有遮擋的地方，只能暫時躲到一棵大樹下。

縱然錢輔反應及時，他們還是被淋濕了，初冬季節的天氣，溫度很低，穿著濕衣服極易傷寒感冒，但下山路還長，又一時找不到好的去處，兩個人都有些發愁。

錢輔道：「思川，這雨一時怕是停不了，我們上山的時候看到有一座破廟，離這也不遠，我去探探路，找到了再喊你過去，你先在這等我。」

陶成道：「還是我去吧，你學文的身子骨弱些，傷寒了也不易好，到時候再背你下山更慘，我自小就體健點，我去就好了，我也知道大概位置。」

錢輔道：「這個時候就別跟我爭了，聽我的，我記路好，快去快回，你要是迷路了才叫麻煩。」

陶成不讓步，道：「你才別爭了，看你被凍成什麼樣了，還死撐著。」

錢輔嘴硬道：「我不冷，就是衣服濕了貼在身上不舒服。」

說罷，他抬頭看了看天，「正好現在雨小點，思川，你就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這個包裹你拿好，別讓它淋著了。」錢輔把揣在懷裡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遞給陶成便頭也不回地衝進雨里。

陶成眼見他走了，想跟著他去，但又怕他擔心，抱著包裹站在樹下等了一會，後實在心中著急，把錢輔的包裹往懷裡仔細揣好，也往錢輔離開的方向而去。

所幸天還沒有黑得徹底，雖然還下著雨，但還是有一點光亮勉強可以認路。

陶成走了一會，發現每隔一段路程，樹枝上就掛著一個布條，他料想是錢輔留下的，便跟著布條走，等他遠遠看到那個破廟以及錢輔的身影，心下稍定，此時錢輔已經準備返回去找陶成，陶成奔跑而來，口中大聲呼喚著錢輔的名字，錢輔怔了怔，目光開始在雨幕中尋找，很快鎖定了越來越近的陶成，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

「思川！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錢輔快步迎上，陶成道：「雨還沒停，你出來幹嘛。」

錢輔才恍然，笑道：「反正都濕了，多淋一點沒關係。」

兩人並肩走進破廟，廟裡已經生起一團火，與外面相比，暖洋洋的，錢輔找東西把破敗的門抵住，多少抵擋了不少風寒。

「快點把濕衣服脫下來用火烤烤吧。」錢輔邊說邊脫著衣服，「對了，思川，我讓你拿著的包裹沒有淋濕吧。」

「沒呢，你裝的什麼，這麼大，但是輕飄飄的，還軟軟的。我看你一下雨就抱懷裡了，是不能碰水嗎？」陶成把包裹遞給錢輔，便開始脫下濕衣服。

好冷，陶成感覺四肢已經被凍麻了，說話的時候牙齒都不禁打著寒戰。

突然，他被一股溫暖包裹住。

居然是一個小毯子。

錢輔笑著道：「對啊，肯定不能碰水。」他自己隨後也披上了一件。

接著，他又從包裹里拿出了饅頭、幹肉一些吃的，喝的也有，甚至還有小刀一類的工具。

陶成看得嘖嘖稱奇，道：「上山采個藥，你為什麼帶這麼多東西。」

錢輔道：「防範於未然，備不時之需，你看，現在不就用上了嗎？」

陶成道，「你想得也太周全了，這種情況也料到了。」

「多做準備好點，我本來還想帶蛇蟲鼠蟻咬傷的藥，看你帶了不少藥才沒帶。」

兩人圍在火堆邊邊說邊烤饅頭。

「扈北，你是不是還很冷？我已經沒那麼冷了，毯子給你蓋吧。」陶成見錢輔還是被凍的模樣，便欲取下身上的毯子給他蓋。

「不用，我沒事的。」錢輔伸手阻擋他的動作。

他的手還是很涼。

陶成看著他，起身貼近他坐下，手臂一揚，把自己的毯子分了半邊給錢輔。

「這樣不就好了。」陶成道。

「謝謝你，思川。」錢輔一臉感激地說。

陶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道：「你還謝我？被凍傻了吧，這些都是你的。」

錢輔道：「這雨怕是今晚都停不了，就算停了這麼黑下山也不安全，今晚我們得在這裡過夜了。」

陶成道：「那角落裡有很多稻草，晚上可以睡那。」

兩人吃完，身上稍微回暖了一些，只不過衣服還沒幹，不能穿，只能穿著中衣披著毯子把散落的稻草堆在一起做了一個臨時的床鋪。

好在稻草都是幹燥的。

錢輔道：「只能委屈思川今晚和我擠一擠了。」

陶成道：「我一個大男人沒那麼嬌滴滴，別說睡稻草，睡鐵板都行。」

破窗透風，錢輔找些破木塊仔細遮擋，又用破桌子一類的東西的東西抵住門，才笑著對陶成說現在可以休息了。

儘管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涼涼的稻草還是冷得出奇，兩個人並排睡著，各自蓋著毯子，保持著禮貌的距離。除了新婚那夜，陶成從來沒跟一個男人睡得如此近。

寒夜凄凄，破爛的窗戶外面仍是風雨飄零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明顯。

好冷。

儘管他們已經儘可能圍著火堆睡覺，陶成仍然覺得自己的手像一塊冰塊，身側除了火堆還有一個熱源，但是陶成情願凍死也不想丟人地跟一個男人依偎在一起取暖。

半夜過去了，陶成覺得自己快被凍得神志不清了，他想，自尊在生命面前值個屁，於是他準備開口——

「要不我們一起蓋吧，這樣暖和點。」錢輔卻先一步說話了，他坐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冷了，我睡不著。」

陶成心中喜悅，但面上還是矜持了一下：「這......」

錢輔忙道：「思川，你要是覺得不習慣就當我沒說。」

陶成道：「這也不是不可以。」

兩人把兩張毯子交疊蓋上重新躺下。中間沒有遮擋了，陶成略顯不自在，錢輔倒是挺安然的樣子，還能閑話幾句，陶成應著，拳頭緊握放鬆交替，想讓血液流得快些，好讓冰冷的手回暖。

錢輔不小心碰到陶成的手，驚呼道：「思川，你的手怎麼這麼冰？」說話間，雙手已經握上陶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