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我給他送，他又不是沒有腿，同城寄過來自己拿又不會怎麼樣，切。」程睆坐在後座一臉不爽的聽著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輕柔的女聲：「小鶴不是在演戲嗎？聽說做他們這一行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看著的，他粉絲這麼多，萬一出去拿的時候遇到什麼事可怎麼辦？」

「那讓李叔給他送也一樣的啊，幹嘛非得要我跑一趟啊，我很忙的好吧，誰有精力去看他，你說對吧李叔？」程睆看著正在開車的李叔，等著他的附和，但是李叔只是笑了笑，沒應聲。

程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有些略長的劉海，想著也該抽個時間去剪頭髮了。

聽著他的吐槽，婦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知道啦，這不是你們從小玩到大嘛，他拍戲這麼久，你也沒去看過，媽媽就順勢幫幫你，李叔和小鶴接觸哪有你多呀。」

「最後一次，下次我可不當跑腿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讓你送了。」

程睆沒覺得自己媽媽前一句說的有哪裡不對勁，不管怎麼說反正他都已經在路上了，又不能現在打道回府。

掛了電話，程睆轉頭看向窗外，今天天氣特別好，太陽很大，陽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睜不開，隨著眼前的光景一點點向後飄去，他的思緒也隨即飄向遠方。

他和蘇鶴也算得上是竹馬竹馬，按理說兩人從小玩到大，應該是很堅固的友誼才對，但是誰讓蘇鶴無論什麼方面都壓他一頭，從記事開始只要有蘇鶴在，他就永遠是第二名，連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聯考，蘇鶴都比他高了六分。

一開始還好，可是隨著一點點長大，小男生的勝負欲作祟使得他怎麼看蘇鶴怎麼不爽，立志總有一天要超過他，好不容易到了大學，他還沒來得及大展拳腳，蘇鶴轉臉拍戲去了，而他安安穩穩的度過了大學四年。

自從兩人沒有再一起上學後，他們的見面永遠是挑著蘇鶴有時間的時候，他拍了三年多的戲，這還是程睆第一次去他拍戲的地方看他。

「小睆，到地方了。」

李叔的聲音將他不知飄到何處的思緒拉了回來，再看窗外的景色，已然變成了各種古風古氣的建築，來來往往的都是穿著古裝的人。

程睆拉開車門，對李叔說了句一會就回，然後往裡走，邊走邊給蘇鶴髮消息，讓他給自己開位置共享。

程睆要來的消息，程媽媽早就告訴了蘇鶴，所以當程睆給他發消息時，他第一時間就回覆了。

程睆到蘇鶴拍戲的劇組時，他們正好剛剛結束一場戲，演員和工作人員正在閑聊休息。

不等他張口問，蘇鶴的助理就注意到了他，沖他招了招手，笑著打招呼：「你好，我是蘇鶴的助理，你叫我小陳就好。」

「你好。」程睆同他握了握手，然後跟著他的步伐走，沒一會就到了蘇鶴的休息室。

推開門的時候，蘇鶴正在上妝，估計待會拍的是打鬥的戲份，化妝師此刻正用紅色的顏料在他臉上塗塗畫畫。

蘇鶴五官長的很好看，精緻的同時又有種英氣的感覺，劍眉星目，最好看的還是高聳的鼻樑，簡直就是女媧的炫技之作。本就好看的五官配上他現在的戰損妝，比平時多了一絲破碎感。

「好看嗎？」蘇鶴開口道，聲音低沉，略帶笑意。

「好看……」程睆正看得出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找補：「個屁，一點都不好看，還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蘇鶴笑意更甚，饒有興緻的盯著他，半認真半開玩笑得道：「那確實，這世界上還真沒有比你更好看的人。」

屬實沒想到蘇鶴會應著自己，程睆一時語塞，急吼吼的把手裡的東西丟給蘇鶴，然後雙手抱胸站在旁邊，微抬下巴：「我媽讓我帶給你的，可不是我自己要來的。」

「知道。」蘇鶴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再次透過鏡子看向程睆。

程睆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語氣帶點凶：「看什麼看？」

蘇鶴像是聽不出他語氣里的不爽，伸手拿了個小瓶子：「熱不熱？外面太陽很大，要不要塗點防曬？」

一句話讓程睆有些炸毛：「我一個大男人塗什麼防曬，從小到大沒塗過這東西好吧，健康的小麥膚色和健碩的肌肉才是我的追求。」

邊說邊舉起胳膊想要展示自己，結果別說是健碩的肌肉了，就連他說的小麥膚色也是一點不沾邊。

他從小皮膚就白，小時候去過一次鄉下，跟著農民伯伯播種的時候被曬傷過一次，但是後來又莫名其妙的白了回來。

程睆嘖了嘖舌，看著化妝師和小助理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出聲的表情，覺得自己很沒面子，於是默默的把這筆賬記在了蘇鶴名下。

「我要走了，東西送過了，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忙的。」

說話間就要往外走。

正巧蘇鶴也化好了妝，開口喊住了他：「要不看一會我的戲份再走？」

「你演戲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程睆想都沒想的開口。

「嗯？」

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程睆再次給自己找補：「我是說你演戲有什麼好看的，我一想就能想到肯定不好。」

「既然覺得不好，豈不是更得留下來看看？好嘲笑我一下？」

程睆覺得他說的有些許道理，勉為其難的同意留下來看一小會，順帶威脅了他一句說要把他演戲差的樣子拍下來，以後要是惹他不高興了，就發出去讓他的粉絲看到然後都脫粉。

蘇鶴笑著應下，先他一步出了休息室，找導演說了一句，說話期間時不時往他這裡看幾眼，最後以導演一臉「我懂的」的表情結束談話。

程睆不解，剛想開口問他是不是說自己壞話了，蘇鶴卻先開了口，給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他坐在那裡看：「坐那等一會，我一會結束了陪你。」

誰要你陪？

程睆在心裡默默吐槽。

然而又不等他開口，蘇鶴就被工作人員喊過去準備開拍了。

程睆只好作罷，順著剛剛蘇鶴指的地方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低頭給李叔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可能得等一會才能回去，讓李叔先回家了。

蘇鶴在生活中的狀態和演戲時完全不一樣，他入戲很快，台詞很穩，一些細微的表情也很到位，在演戲時的蘇鶴，似乎比平時他見到的蘇鶴要好看一點。

程睆搖了搖頭，心裡默念了三聲「呸呸呸」，蘇鶴才不好看，不管是生活中還是戲裡，都不好看！

第一場戲過得很快，從頭到尾就NG了兩次，蘇鶴的狀態也一直很好，導演喊咔的那一刻，蘇鶴的情緒還沒完全走出來，所以當他用剛剛戲裡看叛軍頭頭的眼神看向程睆時，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程睆表情有些獃滯的和他對視，對視的有點尷尬，他剛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蘇鶴就被導演喊走了，兩人聊了兩句，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過去，表情驚慌地說了些什麼，隨後蘇鶴和導演的表情都變得不太好看。

導演表情嚴肅的和那人說了幾句，然後又繼續和蘇鶴說著什麼。

因為有些距離，程睆聽不見他們聊的具體內容，只透過導演的嘴型讀懂了三個字「怎麼辦。」

正當他想再努努力多讀懂幾個字的時候，突然和蘇鶴對上了視線，程睆有種幹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轉了轉眼珠，把臉扭到一邊，滿臉寫著「我什麼都沒幹」六個大字。

但是顯然，那兩個人沒讀懂他的意思，只見導演又說了句話然後大步向他走來。

程睆有點不知所措，他沒來過劇組，原來劇組裡導演和演員的聊天內容這麼私密嗎？他只是看了幾眼就要來罵他了？

結果預想中的呵斥沒有傳來，導演來的目的是找他演一場戲。

「啥？」程睆滿頭霧水。

導演又重複了一遍：「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幫忙演一場戲？戲份不多，就幾句詞，很快就結束了。」

程睆還是有些愣怔，表情疑惑：「您確定是找我嗎？」

「是的。」導演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解釋道：「本來負責演這場戲的演員昨天受了傷，瞞著沒說，都臨到要開拍了才跟我們說，臨時找不到什麼人，是蘇老師說你完全可以勝任這個，所以才來問一問，要不要嚐試一下？」

「不要。」

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徹底，導演被噎了一下，然後拿出了剛剛蘇鶴交給他的殺手鐧：「戲裡有一段是和蘇老師的對手戲，是蘇老師被俘虜行刑的戲份。」

程睆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假的？」

戲裡打蘇鶴嗎？這也……太爽了吧。

「那我覺得可以試試。」

程睆一時沒憋住，笑出了聲。

導演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看蘇鶴，心想這都什麼事啊？

見他同意，導演讓人把他負責的戲份的劇本拿給他，一邊讓化妝師給他上妝一邊安排服裝。

當程睆坐在了蘇鶴的化妝台前才知道自己剛剛答應的什麼事情，剛才自己滿腦子都是自己審訊蘇鶴的畫面，忘了自己從來沒接觸過這個東西了。

這時候清醒過來了，又有點悻悻然。

不過應都應下來了，臨時反悔實在是不禮貌，只好認命的打開劇本。

幸好他這個角色戲份少，台詞也就一兩句，估計放在正片里出場也就五分鐘，然後就被主角的手下給弄嗝屁了。

雖然他沒演過戲，但是蘇鶴演的戲他都看過，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因為是個無關緊要的配角，所以服裝妝容什麼的都很簡單，很快就弄好了，就是假髮帶著有點熱，他不太適應。

走出休息室的時候，導演正和蘇鶴站在一塊，見他出來，一齊抬頭看向他，蘇鶴看著他的扮相盯了兩秒，然後舉起手機對著他拍了個照片。

程睆看著他的動作愕然：「你在幹嘛？不會是拍我丑照呢吧？太狗了吧。」

「當然不是，好看的，拍下來留個紀念，以後出門在外拍戲想你了就看看。」

「切。」程睆一臉不屑，信他才有鬼。

「可以，帥！」導演笑了兩聲，拍了拍蘇鶴的肩膀，小聲道：「真有眼光。」

隨後看向程睆，問道：「怎麼樣？要不要再背背詞？」

「不用，剛剛化妝的時候背下來了。」這點程睆沒說謊，他記憶力很好，上學的時候背書就快，那台詞也沒幾句，看幾眼就記下來了。

「可以啊，背這麼快？那我跟你講講等會的一些細節。」

蘇鶴看著導演和程睆湊在一起聊劇本，又打開手機，放大拍了一張程睆的照片。全然沒注意到他拍程睆的時候，身後的樹上有個人正舉著相機在拍他。

本來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還真被蘇鶴說中了，程睆屬於一點就通，雖然不能說演的多麼多麼好，但是也算是過關了，表現可圈可點。

導演滿意的看著兩人的對手戲，結束時真誠的對程睆發問：「考不考慮系統學習一下演戲？很有天賦啊小夥子，長的也帥。」

「不了，這不是天賦，畢竟剛剛的戲是對蘇老師用刑……」程睆學著他們的稱呼，頓了頓道：「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話畢，自信的轉頭去卸妝，深藏功與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