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甚至他有時候都羨慕山下那些開醫館的大夫，他們至少也是靠著本領在吃飯，而不是打家劫舍，巧取豪奪。

他，他，是有可能成為太醫的嗎？

陶成臉上不自覺顯出嚮往的神情。

太醫，多麼美好的一個稱呼，不但可以正兒八經地行醫，而且受人尊重推崇。

「那正好我們可以結伴學習考試。」錢輔看見陶成臉上的神情，愈發開心起來：「真是太好了，我還想著自己獨身在外，縱有一身抱負，無知己可談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如今有陶兄作伴，這路上該不會孤單了。」

陶成也激動起來，是的了，他學這一身醫術是為何，只是為了給打家劫舍負傷歸來後的山匪們包紮嗎？不，它應該有更大的用處，更廣闊的天地。

陶成大笑道：「好好，好極了！我們可以結伴學習，結伴考試！兄弟，幹一杯！不，杯子太小，拿碗來！」

錢輔也跟著大笑附和：「小二——！拿兩個大碗來，再多上點酒，今日我要與我的好兄弟不醉不歸！」

好兄弟，好兄弟！

天已黑，夜深人靜。

陶成和錢輔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在空曠的街道上，他們兩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穩。

「我....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喝酒喝得這麼痛快！」錢輔臉紅紅的，豎起一根手指，搖晃道：「第一次，第一次這麼痛快！以前喝的酒都不是酒，是虛偽！是家業！是看不見的壓力！」

陶成也醉醺醺道：「我也是，第一次喝酒喝得這麼暢快！我好像不是我了，我不是陶成，我不是陶成了。」

錢輔笑道：「你不是陶成你是誰，你想當誰！」

陶成哈哈大笑，大聲喊道：「我想當太醫陶成！太醫！太醫陶成。」

錢輔聽完，彷彿受到了什麼啟發，放開陶成自己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指著天上道：「兄弟說得好，我們都要往前看，往上走！我也不是以前的錢輔了，我要當大官錢輔！我要做人上人！」

「哈哈，我當大官，你當太醫，我們都要做人上人！」

「太醫是人上人嗎.....」

「有我在，你就是人上人！」錢輔拍著胸脯道：「有我在，兄弟你想當誰都可以！」

「好好，一言為定！人上人！」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兩個人在月下搖搖晃晃地走著，笑著。

宿醉的威力是巨大的，陶成以前雖然也喝酒，但昨日喝得實在太多了，多得他都不記得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一看環境，還不是自己住的客棧。

陶成頭痛地起床，只見錢輔已經端著一碗湯進來了。

「陶兄，你醒了？來喝點醒酒湯吧，昨天我們都喝太多了，今天起來想必都會頭痛的，所以昨晚我已經讓店小二今天準備好醒酒湯，喝點會舒服許多。」錢輔把醒酒湯端給陶成。

陶成接過一臉疑惑，昨天這個貨不是也喝了很多嗎？他還喝吐了好幾次，昨晚居然還能帶他回客棧，最可怕的是還清楚地讓人第二天準備醒酒湯。

陶成目光一沉，他昨日還想著灌醉錢輔，也好有下手的機會尋找鑰匙，後來他們相談甚歡，以至於陶成喝著喝著就忘記自己的目的了，後來想著後面機會也多，也不急在這一時，才放心大膽地醉過去，沒想到這個人在那樣醉的情況下居然安排好了一切，心思不可為不縝密。

或許這個錢輔比他想像中要更難對付。

「錢兄，你昨晚沒喝多嗎？我還以為我們都要醉倒睡大街了。」陶成別有深意地問著。

錢輔笑道：「怎麼可能沒醉，我都好久沒這麼喝酒了，不過我從小喝酒喝慣了酒量大——哦，我昨晚應該跟陶兄說過吧，我家是經商的，跟商人打交道免不了許多應酬，喝酒是常事，慢慢鍛鍊出來酒量就大了，喝了酒也習慣性晚上叫人第二天準備醒酒藥，不然第二天一整天都要昏昏沉沉的。」

這個解釋很合理。

陶成慢慢喝著湯，道：「我住在江東客棧，等下回去，等後日書院複試，我再來與錢兄同去。」

其實陶成是想暗中觀察錢輔的動靜，好尋找鑰匙的下落，太近了反倒受到限制。

說完他起身，把碗放在桌上，抱拳欲走：「那就不多叨擾.....」

陶成還沒說完，錢輔已經笑著把他按下，道：「陶兄莫急，你熟睡時我已經讓人去江東客棧把你的行李取過來了，一早我就做好準備了，這間客棧是撫仙城最好的客棧，應該不至於委屈了陶兄，我想的是我們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什麼？」陶成有些懵圈道：「你把我行李拿過來了？」

錢輔指著一旁的櫃子道：「是啊，就放在那裡，這個房間我已為陶兄定下了，陶兄可以安心在這裡住著。」

陶成過去打開櫃子，果然發現自己的東西都在裡面，滿頭黑線，一時都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

這個人也太喜歡擅作主張了吧？

陶成臉上不悅，還沒等發作，就聽錢輔道：「陶兄你放心，我錢某做事光明正大，只是把行李取過來了，什麼都沒動，絕對沒有窺探陶兄的隱私，我真的只是想兩個人在一起多個照應。」

陶成看著他，又看了看周圍比他先前住的客棧不止高了一個檔次的環境，無奈地接受現實。

「那就麻煩錢兄了。」陶成道。

錢輔見他沒有再生氣的意思，放心下來，拍著陶成肩膀道：「我們都是兄弟了，以後不要說這麼見外的話。說實話，我與陶成一見如故，就好像認識許久了，不禁生些親近之意，才擅作主張把陶兄的東西拿了過來，還希望陶兄不要計較我的莽撞。」

陶成心道：「都成過親了，這還真的沒人比我們親近了。」

想到這個，陶成心裡多少還有點彆扭，撇過不談，道：「錢兄這樣盛情，是小弟多叨擾，哪敢有責怪之意。」

兩人這一日同出同行，雖陶成喜靜，對錢輔滔滔不絕的談話倒也不反感，也算相處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