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梟倒是完全沒有覺察到季白的傻眼，只是在等班導交代完事情離開教室之後，隨著下課鈴聲的響起開始收拾東西。

最後與季白道了一聲別，季雨梟也沒再多做留戀，起身離開了教室。

偌大的教室很快又只剩下一個坐在角落裡的季白，顯得空曠又寂寥。

季白腦子很亂，他為什麼……摸不到季雨梟？

季雨梟難道……不是普通人嗎？

仔細想想……好像跟自己坐在最後一排的這兩天，確實也沒有人來找過他說話，就連剛剛班導發言的時候，身為班代的季雨梟也沒有什麼回應。

該不會大家都看不到他？而自己自小便有陰陽眼，能夠看到那個世界的東西，所以也能看到季雨梟，只是……摸不到他。

「……喂！」

正抓著頭髮苦思冥想間，季白又被耳畔響起的一道清朗好聽的聲音拉回了現實。抬頭一看，是顧城柇。

「你在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顧城柇將季白書桌上凌亂的課本簡單收拾了一下，塞進自己的純黑色單肩背包里。

「顧城柇……」季白小臉蛋皺成一團，有些蒼白：「我好像又遇上怨靈了。」

顧城柇愣了愣，隨即輕輕往季白腦袋上來了一記爆炒栗子：「怎麼回事？」

「其實我有陰陽眼，這點在我們一開始相遇的時候你應該就知道了，因為我能看見你背上的鬼。而這兩天……」季白咽了口唾沫，「這兩天，班代不知道怎麼了，一直陪我坐在這個角落裡聽課，而且平時喜歡來找班代幫忙的那些女生這兩天都像無視了班代一樣，一次都沒來找過他。最重要的是……我剛才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我根本摸不到他！」

「你懷疑你們班班代是怨靈？」

「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出來其他的理由來解釋我剛才摸不到他這件事了。」季白仍然微微蹙著眉，「而且，剛剛聽見班導說什麼任雪然要回來了，還聽到一個同學跟她爭論『小季』的死跟任雪然到底有沒有關係，現在想想……那個小季會不會就是班代季雨梟呢？」

「……也許吧。」顧城柇的臉色也變得好看不到哪裡去了。

是在聽到任雪然要回來的那一刻。

「顧城柇……你說，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季白這會兒換了副惋惜不已的神情，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都讓顧城柇懷疑下一刻季白會掉眼淚了，「班代他人這麼好……為什麼突然就變成怨靈了呢……他明明活得那麼美好……」

「你別傷心……」顧城柇不會安慰人，只能伸長手臂去搓季白軟軟的頭髮。

「可我真的想不通啊……明明國慶之前，班代他還跟班裡的同學打成一片，為什麼突然就……就……」季白突然頓住了，「……國慶。」

突然就想起前幾天晚上看到的那則新聞重播，想起大雨滂沱中被打了馬賽克的與自己同校同系同屆的男生的遺體。

難道班代就是那個……被強姦殺害的男生麼。

因為被強姦殺害了，怨氣重，不樂意去那個世界，就選擇留在這個世界，為了報復將他害死的人？

「你不會認為……我那個被強姦殺害的朋友就是你的班代吧？」像是猜到了季白心中所想一般，顧城柇微微俯下身子，開口問道。

「難道不是嗎？」季白實在想不出來其他能夠解釋國慶長假回來之後班代就不受歡迎的原因了。

「……那就是吧。」顧城柇長嘆一口氣，「人死不能復生，我已經接受現實了，你也……不要太傷心，好嗎。」

「……嗯。」說是這麼說，可季白還是沒忍住，偷偷地掉了兩滴眼淚，「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生前總會幫助我，是我在這個班裡少有的朋友。而他死後……也不忘來陪我說話，還把他的筆記借給我抄……」

季白還在不斷地回憶自己與季雨梟的點點滴滴，顧城柇卻在聽了他的一番話之後停住了搓季白頭髮的動作。

「你說……你們班代可以看見你？」

「怨靈能看見人類不是很正常的嗎……」季白紅著一雙眼，可憐兮兮地抬頭。

「是……挺正常的。」顧城柇抿了唇，沒再說話，卻微微蹙了眉頭。

「顧城柇，我們明天找個時間，勸一勸班代吧，讓他安心地回到那個世界。至於殺害他的兇手，我相信總有一天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好……明天再說。」顧城柇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季白身上，將他從位置上拽起來，拖著他就要往外走。

「我們去哪啊？」季白被顧城柇拖著，覺得自己有點沒形象。

「去昨天那家店，我請你吃飯。」

「為什麼又要請我吃飯？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啊……」季白嘟囔道，「我又不是女孩子，更不是你女朋友……」

「請你吃飯你還不樂意了。」顧城柇沒鬆手，繼續拖著季白走。

「那……等我下次找到打工之後，一定會請回來的，到時候你可不許拒絕我！」

「好。」

又請季白去上次那家人煙稀少的店裡吃完飯，一路護送季白回家之後，顧城柇也沒再去其他地方，徑直回了寢室。

尚青銘和何途不在寢室，這倒方便了顧城柇。他將衣櫃門大開著，拉開最下方的抽屜，從裡頭掏出一個手提袋。

袋子里有一頂黑色的假長發，還有一件天藍色弔帶連衣裙，跟季白昨天穿著的那件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件連衣裙上沾了大半被雨水沖刷過的……淡紅色的血跡。

——這分明不是季白昨天穿著的那件天藍色弔帶連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