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10月7日晚，A市發生一起強姦殺人案，一時間轟動了整座城市。

死者是A大一名在校大二男生，死相略微有些凄慘。

看到這則新聞重播的時候，已是發生這起殺人案的第二天傍晚。

季白坐在自己租的小公寓里，吸啦著紅燒牛肉味的X師傅速食麵，望著電視機熒幕里大雨滂沱中被打了馬賽克的臉，心中微窒，為這個與自己同校同屆的男生默哀了幾秒。

同時，祈禱這位慘死的冤魂不要找上自己。

因為自己自小便有陰陽眼，能夠看見任何含冤含怨而死不願離去的怨靈。

這也成了折磨他整整二十個年頭的罪魁禍首。

窗外依舊是淅淅瀝瀝的豪雨，拍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響。

陽台上晾著好幾天前洗的衣服，至今還帶著些潮濕的觸感，湊近了聞，甚至還有些霉味兒。

季白將吃幹凈的速食麵盒扔進垃圾桶，關了電視，攏了攏被自己揉出褶皺的天藍色裙角，倒頭又是一陣大睡。

這個多雨多事的長假，明天終於可以結束了。

第二日，豪雨確實停歇，積蓄在街道上的水灘紛紛滲進下水道，各自去了應待的地方。

太陽還是未出來，天色陰沉沉的，空氣中夾雜著一些涼意。

A大校園內，某位男生正疾步行走在陽光觸摸不到的林蔭小道上。他眉毛微蹙，似是有什麼還未解決的麻煩事正等著他。

很突然地，一個扎著雙馬尾，身穿天藍色連衣裙的清秀女生攔住男生的去路，繼而一臉平靜地指向男生的後背，最後捏著嗓子說了一段令正常人聽了都會脊背發涼的話：「你背上趴著一隻女鬼。左眼流膿，沒有右眼。鼻孔下掛著暗紅的血，臉部肌膚已經潰爛……好像掉了幾塊肉在你的背上。還有啊，她那從腐爛的嘴巴里伸出來的長滿蛆蟲的舌頭正繞在你的脖子上……」

「多謝提醒。」

男生並沒有像一般人那樣爆出一句「神經病」，而是也一臉平靜地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道黃色的紙符，高抬右手「啪」地一聲貼在了自己背上，然後默念了一句什麼。

女生瞪著大大的一雙琥珀色眼睛，又驚又喜地望著男生背上的黃符自燃了起來，順帶燃了那隻噁心吧啦的女鬼。

女鬼沒有掙扎多久就與黃符一起被燃為灰燼，飄散在空氣中，而男生背上的衣服卻完好無損。

「你……莫非學過？」

「呃，嗯……一半吧。」

……

沒錯，這個能夠在大白天見到女鬼的天藍弔帶萌妹子就是昨晚看著新聞重播為死者祈禱的A大在校大二生——季白。

好吧，他承認他的名字有點二。

順帶一提，他是個男的，活脫脫的大老爺們，並且沒有絲毫喜歡穿女裝的怪癖。

至於他現在為什麼穿著裙子，還戴著假髮……這是後話，先放一邊。

季白面容清秀，唇紅齒白。長長的睫毛下，柳葉型的眼眶中鑲嵌著一對琥珀色的瞳孔。它很清澈，很好看，季白或許會喜歡它，如果它不是陰陽眼的話。

是的，這是個令季白鬱悶的問題。因為它，季白好幾次在走夜路回家的時候看到路燈下的無頭鬼，去醫院探病的時候看到天花板上飄著的白衣，半夜起床上廁所的時候看到鏡子里形容枯槁的女人……

A大藝術系大二生季白，面目清秀品行端正，可惜是個慫包。

季白的膽子很小，最怕的東西就是鬼。

雖說一直以來也有過不少形形色色的惡鬼在季白跟前遊盪，習慣是習慣了一點，但每次他還是會不出意外地被它們嚇到腿軟。

那個時候真的很希望能夠有一個與自己一樣可以看到這些玩意的人來陪陪自己，好讓自己不再這般孤單，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個人都沒有出現罷了。

這麼久積累起來的經驗讓季白清楚這些惡鬼並不知道自己能看見它們，憑藉著這個略堅定的信念，季白也每次都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默默走開。

今天，在天色有些陰沉的十一長假後的開學第一天，季白又在學校照例看到了「老朋友」，它趴在這個眉目清秀的帥哥們兒背上。

季白想，自己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讓這個哥們連自己待會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出於好心，提醒了他一下。

而他卻輕而易舉地滅掉了自己的「老朋友」。

於是季白雙眼一亮，再也站不住腳了。

同道中人！

季白本想胳膊一伸攬住這哥們的肩膀，後來想到自己現在是個「女生」，無奈只得抽抽嘴角打消這個念頭。

「喂……」季白微微側著頭，垂眸盯著地面，捏著嗓子輕輕開口：「你……叫什麼名字呀？是哪個系的？」

好一副嬌羞萌妹樣兒。

「顧城柇。」那人輕輕應道，「藝術系大一新生。」

「嗯……顧城柇是吧。」季白笑著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剛開學不久吧？一定無依無靠沒朋友吧？需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兄弟不？他叫季白，跟你一樣是藝術系的，大你一屆。教室嘛，距離你也不是很遠，在……」

「不用。」顧城柇面無表情地打斷季白，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喂！」季白幾步跨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兄弟你考慮一下吧，季白這個人啊，優點特多，對待哥們更是沒話講……」

「想吃沙冰嗎？」顧城柇沉默許久後卻又突然冒出一句話，把季白問得摸不著頭腦了一會兒。

「啥……啥冰？」

「我在校門口看到過一家沙冰店，你要不要去吃。」

「……」季白嘴角抽搐且不語。

現在這天氣，哥們你是有多喜歡沙冰！還有從季白扯到沙冰哥們你的腦迴路是有多大！

「不吃算了。」見季白滿臉嫌棄外加一副沉默的樣子，他抿了抿嘴又轉身走了。

「你轉來轉去到底是想去哪啊！」季白一急忘了捏嗓子，爆出自己原本的聲音，風風火火地又是一把扯住了他：「我吃！我吃還不成嗎！」

「想白吃麼？」他極其冷靜地看向季白。

「能白吃？」

「做我一天的女朋友，就有人請你白吃沙冰。」提到沙冰，顧城柇眯起眼睛一副要笑出來的模樣，後又上下又打量了一番季白的天藍色連衣裙，滿意地點點頭。

季白心裡一驚，心道這貨該不會是看上自己的美貌，然後死乞白賴地要請自己吃沙冰吧！

沉默著思索了一會兒，季白還是沖他微微一笑，以生平最溫柔的語氣對他道：「好呀。」

顧城柇瞬間雙眼一亮，嘴角的笑容還未綻開，季白卻先他一步一把捏住他的臉，繼而用粗獷的聲音怒吼道：「以為我會這麼說？！告訴你！不可能！」

顧城柇表情一滯。

「我是男的。」季白重重地拍了拍胸口，「不信你摸。」

「……沒關係。」顧城柇鎮定了一會兒，搖搖頭，「反正你長得這麼可愛，穿著裙子也看不出來是個男的。」

……可愛？是在損他吧！對吧！

「拒絕！」季白雙手抱胸，一副感覺自己要被強X的模樣。

「那就此別過了。」顧城柇沖季白揮揮手，轉身又毫不猶豫地走了。

「你幹嘛一定要吃沙冰！」季白氣急，顧不得形象直接狂奔上前一把躍上顧城柇的背，他冷不防搖晃了兩下，最後還是穩穩地站住了。季白嘟噥：「季白可比沙冰好多了。」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顧城柇淡淡道，「還有，從我背上下去。」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