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穆斯昂看著林擇一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萬分愧疚。

「從今日起，和歸山莊的諸多事宜，都由穆斯昂代為處理，蔣籍風從旁幫輔。」林擇一眼神空蕩無神，聲音也聽不出半分情感，「無需報我。」

「莊主。」

林擇一回了主院，把埋在竹林里桂花酒挖了出來。

「欲采桂花同釀酒。」林擇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奈何故人，不可再見。」

和歸山莊的事林擇一全不過問，日日對著秦九思曾送給他的生辰禮想著過往，沉浸在回憶中。

沒過多久，蘇叔柏就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另外三大門派暗自派門客滿江湖的追殺沈青雲，查找《散魂曲》的下落，數月後，被四方派找到，當即三大門派就內訌，赤風派唐素硯只要天山雪蓮，得知雪蓮已不在時便退出了爭鬥，而劉存道兩樣都想要，觸碰到利益，聯盟分崩離析。

原本經過圍攻錦繡堂後，三大門派就元氣大傷，再為了利益而內鬥，真的是雪上加霜。

不過一年的時間，三大門派日漸衰落，被後起之勢壓住了鋒芒，再無出頭之日。

在他們漸漸被忘記時，忽的一天，劉存道和蘇伯松滿門被滅，再次轟動江湖。

隔天，一身著紅衣的男子在和歸山莊門口求見林擇一，自稱是秦九思的故人。

林擇一看著對方，一襲紅衣，妖艷嫵媚，可他無暇關注這些，只是問道，「你是秦玊的舊友？」

「或許吧。」秦九容雙眸中承載著複雜的情緒，許久才恢復平靜，抬頭笑著問道，「林莊主的心病怎麼還不見好，可是缺一味藥引？我特意來給林莊主送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林擇一問道，他從沒見過對方。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只是在亂世中求一容身之所的芸芸眾生罷了。」秦九容嘴角始終都掛著笑意，彷彿生來就是笑面。

「那你為何要見我？」林擇一不解的問。

「我說了，給你送藥引的。」秦九容說道，其實他是想看一看被他弟弟放在心尖上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想來林莊主久不問江湖事，特來告知一二。」

林擇一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都是你做的？」

「是我，你聽到的江湖上近一年的事，都和我有關。」秦九容頗有成就感的說，「有的是我暗中推波助瀾，有的就是我一手促成的。」

「為什麼？」林擇一不明白對方的目的，「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秦九容笑著說，「我想要的早就被他們毀了，既然如此，那就誰都別得償所願。」

「你到底是誰？」林擇一再一次問道。

「在下通曉閣秦九容。」

林擇一知道通曉閣，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只不過這個名字，他忽地抬頭，心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你是……」

「我是九思的兄長。」秦九容收起了笑容，認真的說道。

良久的沉默，林擇一哽咽的開口，「是我沒能救下他。」

「九思不怪你，那我就不會。」秦九容說道。

林擇一篤定的說，「你在為他報仇。」

「是的。」秦九容嘴角掛著不屑，說道，「只不過我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多殺了幾個人而已，都是九思的計劃，他甚至把自己的命都算計了進去。」

「這些偽君子，自以為是執棋之人，殊不知都是九思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秦九容嘲諷的說，可一想到弟弟，情緒又低沉了，「或許這就是慧極必傷吧。」

「所以沈青雲並沒有背叛。」林擇一想了一下問道，「也是秦玊計劃的一環？」

「嗯。」秦九容點頭，「沈青雲是九思留給江湖的一個引子。」

「後面的事情，是我替九思做完的。」秦九容眼中透著恨意，「原本他們可以多活幾年的，可他們居然在我閉關之時殺了我唯一的親人。」

「我有一事不明，為何獨獨放過了唐家？」林擇一問道，他並不覺得秦九容是會心軟的人。

「唐素硯要天山雪蓮是想救他弟弟。」秦九容笑著卻給人一種透到骨子裡的冷，「可他弟弟卻死的。」

林擇一以為秦九容是覺得唐素硯已經受到了懲罰才高抬貴手，沒想到秦九容接著說道，「我殺的。」

震驚過後，林擇一隻是沉默，他並不同情那些人，也無意置喙秦九容的行為，江湖的冤冤相報是沒有盡頭的，甚至心裡覺得這樣也挺好，秦九思的心願總算是實現了。

「原來我們都是棋子。」林擇一淡淡的說。　　

「不，你不是。」秦九容堅定的說，「因為九思，就算這江湖翻了天，也不會牽連到你。」

林擇一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是秦九思送他的第一個生辰禮，他一直戴著，從未離身，如今玉佩仍在，但世事早已物是人非。

「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和他相認？」林擇一給秦九容添了一杯茶問道。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錦繡堂堂主了。」秦九容說道，「我本來就是要報仇的，不想牽連到他，卻不想他在和我做一樣的事情，而且比我先動手了。」

「明明我才是兄長，卻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小時候他把買來的糖果都給了我，把準備買紙筆的錢給我買了糖葫蘆，只因我病中一直念叨，我們顛沛流離，看盡人情冷暖，他始終都把能有的最好的都給了我。」秦九容的難得露出一抹真誠溫暖的笑，就連眼神都鑲了幾分眷戀，「我可以對任何人狠毒無情，唯有對九思不能，他是我最後的善念。任何人若是敢傷他，天涯海角，我必將其粉身碎骨。」

「那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林擇一問道，他自覺自己也辜負了秦九思，要是秦九容找他報仇，他不會還手。

秦九容搖搖頭，「我是想告訴你，九思的死是他復仇計劃的一部分，你不必自責，他若還在，會想你好好活著的。」

秦九容離開後，林擇一想了很多，有些事，就算知道了，也放不下了。

林擇一終日鬱郁寡歡，三年後辭世，手裡緊握著那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