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回去。

翌日。

天不亮，盛熙就在床邊叫蕭錦堯，蕭錦堯不起來，就把自己躬成蝦，不停在被窩裡拱。

外面很冷，即使有炭火也很冷。

「這被窩如今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家鄉，被窩以外都是遙遠他鄉。如今要我背井離鄉，我這心裡實在難過萬分。」蕭錦堯揪著被子不放，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盛熙。

「起來！」盛熙又伸手扯了扯蕭錦堯的被子，語氣依舊如往常一樣，平靜柔和。

「今天東宮傳來消息，太子妃也病了。」盛熙接著又說。

「該她病！」蕭錦堯坐了起來。

「那東宮這事，到底是為什麼？」盛熙問。

蕭錦堯搖了搖頭:「不好說的，但是可以肯定，太子妃與這件事脫不了幹系。」

盛熙聞言點頭，把旁邊放著的衣服遞給蕭錦堯，昨天那身衣服，讓蕭錦堯弄了一身的硃砂墨，斑斑紅色，像血一樣，盛熙覺得不吉利。

蕭錦堯看著新衣服，眉頭上揚。自從跟了盛熙，他的穿衣風格不斷上升。再也不見以前的破衣爛衫，吃的也比以前好，至少頓頓見肉。

「我以前很倒霉的，衣服穿的漂亮，出門再小心，都能弄髒弄爛。無緣無故的摔跤，莫名其妙的被砸。所以你第一次見我，衣服就跟爛布條一樣。」蕭錦堯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過的久了，蕭錦堯就不在意了，臟就臟，爛就爛。

「好了，有我在，以後不會了」盛熙讓蕭錦堯穿衣服，輕聲安慰著。

蕭錦堯點頭，大腿要抱住，免得以後走霉運。

蕭錦堯起來就看見，外面桌子上用溫火溫著的湯和小糕點。這是早飯，他有睡懶覺的習慣，盛熙總是給自己留著。

吃完飯他們就坐車出城，盛熙走之前在皇城買了幾本書，現在就無聊的翻翻看看。

「出城了，大慈寺的方丈一定很想念我的。」蕭錦堯掀開車簾子，看著馬車慢慢駛過城門，蕭錦堯慢慢說道。

「這個……」盛熙沉默，就蕭錦堯火燒大慈寺的廚房，大慈寺的方丈應該就沒有多麼想念蕭錦堯。

「到了大慈寺，我一定要祭天典神，算一算東宮太子。」蕭錦堯趴在馬車小窗的車沿上，隨後又肯定的說道。

盛熙翻書的手一頓:「我看出來，你不是很想管東宮的事，你出手不過是因為我。如果不樂意，你可以不管的。」

蕭錦堯緩緩搖頭:「我不太樂意管，第一，是因為我和太子無緣，第二，欽天監在，皇家的事輪不到我。可是昨天那事，讓我很生氣。憑什麼出事就怪你，你有什麼錯。」

盛熙嘴角微微彎起:「習慣了，其實以前我也喜歡回京的。可是我一回去就會出事，然後就會被趕回來。久了，就不樂意再動彈，只願守著那方寸之地。」

「不至於那麼恐怖的，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你的命格是特殊，但是不至於跟待一天兩天就這樣。這種叫人言可畏，人心險惡。」蕭錦堯冷哼，人啊！一輩子都算不透的。

盛熙點頭:「嗯！」

「你的玉佩，我哥還給你了。我給你哥算了，是要收卦金的，你可不可以把玉佩重新給我。」蕭錦堯去扯盛熙的衣角，一字一動，還帶著一些小心翼翼。

盛熙點頭:「好！」那塊玉佩是皇子身份的象徵，出生時由皇室宗親奉入太廟，告知列祖列宗，然後再賜給皇子。

蕭錦堯聽到盛熙道好，立刻開心的笑起來。

回到小院已經是晚上了，坐了一天的車，蕭錦堯實在太累，直接倒到床上就睡。

看著抱著被子就不撒手的蕭錦堯，盛熙默默帶上籃子去了菜園子。

大雪覆蓋下，他種的白菜沒有任何凍傷的痕跡，反而更加翠綠，看著食慾更加。

弄完菜，盛熙就去後院，抓起一隻雞，拎在手裡，準備做飯。

睡一覺再醒來，已經深夜了。外面的雪已經停了，風也沒有再颳了。

蕭錦堯抬頭就看見，窗檯廊下有一盞燈。燈火輝印下，看見了一枝栩栩如生的梅花。

靜謐無聲，蕭錦堯吱呀一聲推開了主屋的門，一眼就看見，院子里廚房邊，旁著火爐坐著的盛熙。

聽見聲音盛熙抬頭看蕭錦堯，少年睡的迷糊，頭髮散亂隨意的垂著，一身衣服也凌亂開來，隱約間能夠看見頸部白晰的皮膚。

盛熙喉頭滾動一下，心口有些熱意，手邊的火爐也熱了起來。黑夜的靜謐和那裹挾而來的寒意，一下子就驅散開來。

「醒了，我做了白菜湯，蒸了一盤臘肉，還有雞蛋炒飯。」盛熙笑。

蕭錦堯愣了片刻，盛熙剛剛的笑容好像有魔力一般，讓他瞬間就晃神了。再回神就有些尷尬，只能直楞楞走過去。

「真香！」蕭錦堯聞到食物的香氣，什麼都拋諸腦後了，直奔著那桌到飯食而去。

吃了半天，蕭錦堯才發現廚房角落裡，有一對小眼睛晃頭晃腦的看著他。

他仔細看過去，是一隻被捆了腳的雞，被扔在廚房地上，胸口匍匐在地，雞頭揚起。

「這是怎麼回事？」蕭錦堯疑惑的問，大半晚上的有人給盛熙送雞。

「想殺只雞吃來著，不敢殺。」盛熙平靜的如實說到。

「沒關係，殺雞焉用牛刀，一隻雞不值得我們堂堂錦王殿下動手。」蕭錦堯誠懇點頭。

盛熙慢慢放下碗看著蕭錦堯，然後慢慢開口：「我感覺你在嘲笑我，可惜我沒有證據！」

蕭錦堯聽著盛熙的話，低頭輕笑，然後刨著飯：「你現在有證據了！」

「可惡！」盛熙也跟著笑了起來。

臘肉是盛熙回京之前，找周圍莊子上的農戶換的，放在廚房裡風幹，現在吃正好。一刀切開香味四溢，色澤也是紅潤透亮。蕭錦堯吃了一口，就忍不住讚歎，隨後又忍不住看向廚房裡的雞。風幹的臘雞，味道一定很不錯。

盛熙養在院子里的雞鴨，都是皇帝偶然記起時，讓內務府送過來的，盛熙養了幾年沒有吃，自然是沒有殺過。他平時要吃，都是去周圍農家換，要麼去山下鎮子買。

「明天就去找個農戶的人，讓他把你這一院子的雞鴨都殺了，做成臘雞臘鴨子。今年才是第一場雪，後面還有幾場，待下雪的時候，坐在院子里喂湯豈不是很美味。」蕭錦堯想想都覺得很好，忍不住留口水。

盛熙看著蕭錦堯的樣子，笑了一下然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