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顧文安，你到了嗎？」

翌日早上八點，周黎安站在公司門口給顧文安打電話，他張望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轎車，卻遲遲等不來顧文安。

「不好意思啊周黎安，我讓我們王總替我去了，他還在路上，有點堵車，估計馬上就到了——」顧文安的聲音很急，並且他那邊很嘈雜。

「你在哪兒啊，這麼吵。」

「醫院……」顧文安回答，「一大早就有人敲門送快遞，沈顏傾拆快遞劃破了手，又受了驚嚇，不小心踩到了刀片……誒誒，別插隊啊……」

「怎麼回事兒，嚴不嚴重？」

「外傷加內傷，不太好，這幾天已經被嚇傻了，幸好還有幾個快遞是我拆的我直接扔了沒嚇到她……不是我說，現在的人就這點素質麼？真搞人心態……昨天也沒睡，她這個黑眼圈比我還重，嘖，不說了啊……」

掛了電話，周黎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搖搖頭，轉身往公司走去。

他上了二樓會議室，剛坐下就接到了電話，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茶水間接了電話。

「我很忙，真的有事發信息。」剛準備掛，對方卻冷不丁地笑道：「原來你媽還在東海城啊。」

周黎安一怔，啞然無言，他握緊手機，咬牙切齒道：「你怎麼知道的？」

「看來你早就知道，呵呵，要不是我有事去城南那邊我還碰不到你的好媽媽呢～她過的挺好啊，還是像以前一樣漂亮哦。我跟老爸說了，你猜怎麼著，他警告我別亂摻和。」

「周月，你又要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幹什麼？憑什麼你媽過得自在，我們卻在這裡受氣，爸就是偏袒你們，既然這樣，那為什麼又要復婚？！憑什麼？啊？！」

「你媽知道麼？」

「喲，怕了？周黎安，你還真是你媽媽的好兒子，藏了這麼多年不說，你以為你不說就沒人知道是吧？」周月說得急促，但不乏譴責和憤怒的意味，「我已經告訴我媽了，至於我媽會做什麼，我不知道，畢竟……我住在北湖公館呢～」

「別太過分了，」周黎安低聲說，「井水不犯河水……」

「哈？現在跟我說這些，周黎安，人是沒有記憶的嗎？以前發生的事都是假的？周黎安，你告訴你，我就是看不到你比我過得好。」

「我過得也沒多好，你也沒必要天天臆想。」

「嚯，不至於，周黎安，你當你是誰啊？」

「沒事就掛了，我很忙。」

不等周月回覆，周黎安就掛斷了電話，他閉眼幾秒，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冷靜，還要談生意……

冷靜冷靜，不能有負面情緒……

周黎安勉強地笑了笑，走出了茶水間。

九點，準時會談。

東海城xx附屬醫院裡，顧文安陪著沈顏傾坐在靠牆的公共椅子上，他看著沈顏傾手上包紮的繃帶，內心複雜，他抿了一下嘴，說：「對不起，沈顏傾，是我的疏忽。」

「沒什麼，你沒有錯。」沈顏傾淡淡地沖顧文安現笑了一下，表情立即回覆了淡然。她眼裡空洞無物，低著腦袋看著自己的手，「沒辦法打字了，本來想把新開的坑趕緊填了……沒辦法了，哈，我還說取消簽售會呢，看來老天壓根沒想讓我辦……有什麼辦法呢？我能把那些人罵回去麼？不可能……」

「會好的，沈顏傾，別像那麼多了。」顧文安讓沈顏傾靠自己自己的肩，時不時地安慰她。

但……再怎麼安慰也是徒勞，沈顏傾好像還是擔心自己會不會還要受傷，或者還要被人罵。

「我澄清他們說我虛偽、急了，我不說話他們說我怎麼不說兩句，說粉絲護主……罵我就算了罵粉絲幹什麼？現在又說我私生活亂，我也不明白到底哪兒亂，我既不養魚也不釣魚，哪兒亂呢，嗯？顧文安，我幹什麼了他們要這樣罵我。」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沈顏傾，別管他們……」

「怎麼不管，我是不上網嗎？我是原始人嗎？我現在一出門就有人拍我，指著我議論我能不管嗎？我是違法了犯罪要這樣對我？！」

沈顏傾委屈巴巴地看著顧文安，眼裡滿是淚水。顧文安擰著眉頭，抽出紙巾替她拭去眼淚。

「你沒有做錯什麼，」顧文安笑道，「沈顏傾，別想了好不好，我幫你解決這些，實在不行花錢壓熱搜嘛，人人都有嘴，你總不能跑到每家每戶去查然後封住他們的嘴吧？手也是人人都有，他們能打字當然要盡情打字咯……但能明是非的能力不是人人都有的，說風就是雨的傢伙你能跟他計較什麼呀，你說再多他也就一句話反駁你，別做無用功。別想了，如果不是數量太多，現在已經壓下來了。再等等，過兩天就好了。」

「真的會好嗎？」

「會好的。……腳也纏繃帶了，我背你走吧。」

「……好，」沈顏傾趴到顧文安背上，腦袋擱在他的肩上，「顧文安，但我還是好煩……你不會煩我吧？」

「不會。」

「你不覺得我煩嘛？我脾氣不好，又懶，做飯也不好吃，還老纏著你，你真的不煩？」

「不煩。誰都有脾氣，正常，至於你常常癱在沙發上嘛……別人想癱還不能呢，你多自在，是不是？」

「哎……」

「做飯不好吃也沒關係，反正是我做飯，再說了……你不就一個男朋友嘛，你不纏著我纏著誰啊，我也樂意，挺好的。」

「顧文安，嗚嗚嗚，你真好……」

「你覺得好就好，我就怕你厭煩了想找下一家呢。」

「別，你就是最後一家了，還有，顧文安，咱倆都快三十了……還不考慮那啥麼？」

顧文安笑了笑，說：「就等你開口呢，我這不是怕你後悔嘛。你要是想好了並且決定了，那我們就安排吧。」

沈顏傾喜滋滋一笑，圈緊了顧文安的脖子，「好～」

「松、松點，別勒死我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我還沒過後半生嘞……」

中午，新葉在風裡翻飛，陽光穿過葉隙照到牆上，光影隨著風一起晃動。

顧文安等沈顏傾睡午覺後獨自去陽台等周黎安的消息。說好十二點左右就有消息的，到十二點半了周黎安也沒有發來消息。

難不成還沒結束？

那也不可能吧……

斟酌再三，顧文安撥通了周黎安的電話，等了幾秒，對面周黎安卻先開口了：「抱歉，顧文安……」

「啊？怎麼了這是……沒、沒談成啊？」

「沒，對方不滿意合同，沒簽字。」周黎安有些失落。

顧文安沉默半晌，強顏歡笑道：「合同不是已經說好了的麼？」

「合同不是原來的那份，被換了。」

「什麼？！是你們帶的還是王總帶過去的？」

「王總。」

「OK我明白了，周黎安，我下午就去公司，這六十多萬的事沒完。」

「沒事，如果他也是粗心大意，那我也不會有什麼別的話的。」周黎安的聲音很平淡，甚至聽不出喜怒哀樂。

但顧文安知道這傢伙的德行，聽起來好像在說「啊，沒事的，誰都會犯錯的」，實則已經很生氣了，只是諸如「他連這個都出錯還活著幹什麼」的惡毒話沒說出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