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年末。

一年一度的奧翔學院「聖誕之夜」即將拉開帷幕。

這是一場全校的狂歡，在平安夜當晚，所有的師生都將在學校的公園裡，舉辦一場露天的煙火派對，學生們不僅能報名進行才藝作秀，而且還有一場小型的助興舞會，可謂精彩紛呈。

一向活躍的高二三班，此時更是炸開了鍋。

為數不多的女生們聚在一起，討論著派對當夜該穿什麼衣服，排練什麼節目。

而大多數的男生則是絞盡腦汁，想著如何邀請女生們當自己的舞伴。

畢竟，這是一座男多女少，性別比例嚴重失調的學院。

但真正有資本去揮霍的人，卻絲毫不在意這些。

比如石朗和張墨，正湊在一起討論晚上要去哪家酒吧，聽到張墨一直堅持要去夜吧，石朗有些不耐煩的揉了揉頭髮，道：「你小子，還沒對那個金凱死心？」

「沒辦法，我現在只要一天見不到他，聽不到他唱歌，就會一整夜都睡不著。」張墨摸著自己略顯彎曲的鷹鉤鼻，紅潤的薄唇一挑，有些無奈的笑道。

「靠，你不是吧，思春？！」石朗誇張的叫了一聲。

張墨作勢推了石朗一把，佯怒道：「你丫還叫春呢！」

「誒，說正經的。」石朗換了個表情，認真道：「要不要去gay吧？天樂園附近有一家，那裡面簡直太刺激了，而且猛男很多，像你這樣的進去，估計馬上就被分食了。」

張墨聞言臉微微一紅，堅決的說道：「不去，我不喜歡。」

「你小子，該不會——為了那誰守身吧？」石朗邊說邊觀察著張墨的反應，果然見他的側臉越發紅了起來。

「靠，再怎麼說兄弟也罩了你幾年了，第一次應該給我吧，嗯？」石朗開玩笑般搭過手臂去，攬過張墨的肩把他扣進懷裡。

「去死，誰要給你這個濫交的！」張墨此言一出，明顯感到石朗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的放開了他。

「喂，怎麼了，我開玩笑的。」張墨察覺有些不太對勁，碰了碰石朗的手肘解釋道。

「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很爛？」石朗微低著頭說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呃，這是個很嚴峻的問題，說你是好人吧，完全談不上。」看到石朗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張墨連忙識時務的話鋒一轉，「但你也有你的底線，最起碼對我這個兄弟好到沒話說，至於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床伴……」

張墨停頓了下，接著分析道：「他們沒真心對過你，所以你也不會付出太多感情吧。」

「第一次見面就可以上床的人，你認為可能會有真心？」石朗挑挑眉，不屑的回道。

「這話也在說你自己。」頭頂上方突然插進一句懶懶的腔調，抬頭一看，果然是石朗不願意見到的那張臉。

「我有沒有說過別再讓我看見你——王喬飛？」石朗站起身子來，逼視向那位個頭與他相仿的少年。

「呵呵，」王喬飛低頭輕笑了一聲，又抬眼說道：「貌似是我說的吧？」

「所以又皮癢了是吧？」有過上次的經歷，石朗下意識的以為對方是來挑事的。

王喬飛搖搖頭，拖過旁邊的椅子自顧自坐下，平心靜氣的說道：「暴力，不解決問題。」

「先揮拳頭的好像是你。」石朗跟著坐下，心裡暗自揣測著對方的用意。

「我從來不對弱者動手。」王喬飛不著痕跡的稱讚了一句，「我們談談。」

「彈？彈走魚尾紋？」石朗下意識的賣冷道，結果引得周圍能聽見的人都笑了起來。

「換個地方。」王喬飛發現周圍關注著他們的同學實在不少，便站起身來道：「去天台。」

「你到底搞什麼？」石朗坐在原地沒有動彈，他可不想被眼前這個人牽著鼻子走。

「沈冰——你對他是認真的吧？是就跟我來。」王喬飛丟下這句，挑釁般沖石朗勾了勾指頭，便轉身邁著大步離開了。

「靠！」石朗雖然不爽對方這種態度，但也只好起身追了出去。

天色有些灰濛蒙的，冷冽的風像刀子一樣劃過皮膚，王喬飛找了個背風的位置斜倚著，環繞起雙手來點燃了兩支煙，順著風的方向長長吐了一口煙霧，將其中一支分給了旁邊的石朗。

男人間的感情，往往就是從一根煙開始的，石朗接過煙去的同時，心裡的警戒也少了幾分。

「你喜歡沈冰對吧。」王喬飛開門見山的說道，「不過你用的方式不對，天天堵他截他，像當初追小綠的那些混混一樣，只會讓他對你更加厭惡。」

石朗挑挑眉，並不直接承認，「說不定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你怎麼確定我喜歡他？」

「呵呵，不順眼就直接開揍了，哪會像你那樣磨磨蹭蹭的？」

「你這話說的，好像你在現場似的？」

「學校方便堵人的地方就那麼幾個，碰巧我也經常被人堵，總會撞見你們幾次。」

「想不到你挨揍的時候，還有旁觀別人的興緻？」

王喬飛輕笑了一聲，彈了彈指間的煙灰，並不解釋那些來滋事的人，向來不是他的對手，「我是來幫你的，石朗，你最好搞清楚。」

「你也在幫你自己吧，沈冰和那個什麼綠的，好像關係不錯。」

「什麼什麼綠，」王喬飛不爽的皺了皺眉，「劉子綠，記住了。」

「哈哈，記住了，你老婆對吧？」石朗打趣般回了一句，王喬飛緊繃的眉頭隨著這話放鬆下來，兩人像是找到某種默契般開懷一笑，心裡曾有的小疙瘩也在瞬間解開了。

「沈冰的姥姥住院了，你不知道吧？」此話一出，石朗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起來。

「你不知道也正常，這事他只告訴了小綠，其他人他一個字也沒提，」王喬飛接著說道，「小綠從家裡拿了十萬給他，但似乎還差很多。」

「差多少？」石朗馬上問道。

「動手術的話，大約要七八十萬。他沒要小綠給的那些，說他自己會想辦法，小綠拗不過他才來問我。」

王喬飛觀察了下石朗的表情，又道：「你覺得，像沈冰那樣的家庭條件，會用什麼辦法去籌七八十萬？賣腎？還是賣身？」

石朗沉默了片刻，才輕聲說道：「我居然，一點也沒察覺到。」突然，如離弦之箭般沖著樓梯口跑去，臨消失前不忘遠遠丟過來一句，「謝了！」

王喬飛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總算，沒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