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魔界大殿上坐滿了客人。

魔帝就坐在大殿最高處的正中央，旁邊是一位穿著暗夜色錦袍，臉露冷肅之意，一雙紫眸瀲灧、傲然，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的高貴男子。

忽地，幾名女子款款走了進來，領頭的那位身著暗紅色的紅衣，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白暫。

女子們很快就排好了位置，那位領頭的女子則被其他女子圍著。

突然，一陣弦音傳來。

女子們隨著弦音，緩緩開始了動作。

她的腳微微立起，忽如間水袖甩將開來，緋色的衣袖舞動，似有無數花瓣飄飄蕩蕩的凌空而下，飄搖曳曳，一瓣瓣，牽著一縷縷的沉香。而她一動，身旁的女子也隨著她的動作開始舞動，可卻是遠遠不及那位站在中間的女子一樣。

她就像是個傲然挺立的牡丹，在百花之中盛放。

音，愈來愈高；舞，越跳越大。只見女子周圍的伴舞不知何時都退去了，原本的一場群舞瞬間變成了女子一人的獨角戲。

她一身緋色舞衣，頭插幾件簡單的赤色花簪，罩著長長的緋色面紗，穿著一雙輕巧的舞鞋婆娑起舞。她完全沒有刻意做作，每一個動作都是自然而流暢，彷彿出水的白蓮，又彷彿一團熾烈的野火。

兩種全然不同的感覺被她跳起來，竟是頗為和諧，還帶有一種獨特的感覺。

忽地，她凌空一躍，一把凌厲的劍到了她的手中，而站在一旁的侍衛卻不見了劍，只剩下一把劍鞘。她的手腕輕輕旋轉，劍與女子那抹紅的耀眼的身影相映成輝。劍光閃閃，女子卻也不停地扭動著柔軟的腰肢。突然，女子水袖一拋，勾上了房梁，後精準無疑地站在那名身上發出淡淡威壓的男子身前。

由於剛從上方「飛」下來，女子的衣袖，乃至面紗都隨風飄蕩，面紗輕輕撩開一角，後又放了下來，彷彿那一瞬間驚艷世俗的面容不曾存在過。女子手中的劍突地刺向男子，而男子雖然有一瞬間沉溺在女子優美的舞姿中，卻也很快便清醒過來了，只是一個手勢便制止了女子。

上方的魔君皺了皺眉，說道。

「胡鬧！還不把劍放下！」

女子卻是不以為意，她緩緩將劍收了起來，丟給了侍衛，「咯咯」地笑了笑，眸中似有清水潺潺流過，倒也清晰了起來。

「妖君果然好身手，小女子甘拜下風。」女子毫不在意地說道，彷彿剛剛那幕的「刺殺」從未發生過一樣。

「彼此彼此。想來這位便是魔界聖女——若離殿下吧。」男子淡淡地說道，彷彿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正是。」若離禮貌地笑了笑，坐到了魔帝右下方的空位置，剛好與男子對視。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還是魔後先開口打了原場。

「妖君不負千里前來魔界坐客，本宮雖是一皆弱女子，卻也要敬妖君一杯。」紫蘭拿起酒杯說道。先如今妖界的地位領先神界和魔界還是多虧了眼前這位男子，得想辦法和他打好關係。

「不了，本君近日身子不是很好，還是不喝酒了。」妖君雖說是婉拒了，但也打了魔界的面子。

紫蘭臉上略顯尷尬，求助一般看向魔帝，可魔帝卻是沒有責怪妖君，而是瞥了一眼紫蘭，紫蘭只好不服氣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本宮便先幹為敬了，改日若有機會再宴請妖君一番。」說罷，便一口氣吞下了那烈酒。

妖君卻是無所作為，連看一眼紫蘭的興緻也沒有，而紫蘭也不敢和他說話了，只剩下魔帝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可瞧妖君並沒有理會他，便也不再說話了。一場宴席瞬間變得驟然無聲，大家都顧著吃自己的飯，心中各有所思。

直到宴席將近尾聲，妖君才開口。

「不知可否在陛下宮殿留宿幾日？」妖君說著，瞥了若離一眼，而若離明顯感知到了那抹眼光，卻裝作沒看見。

「自然可以，想來妖君顛簸數日來到魔界，本帝自該儘儘地主之誼，這樣，本帝讓蘭兒帶妖君前往寢宮。」魔帝愣了愣，隨即一口答應下來，心裡卻是打起了小算盤。

「不了，本君看聖女便挺好的。」妖君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魔帝，看了一眼若離，而剛好若離也疑惑地看向了他，兩人對視了僅僅一秒便移開了眼睛。

「也好，本帝倒是沒考慮過。」魔帝略略斟酌，便答應下來了。

「妖君與聖女年紀相仿，倒是可以說說話。聖女，你覺得呢？」魔帝看著若離，眼底意味不明。

「但聽陛下吩咐。」若離面無表情地說道。

「好，那時間也不早了，妖君便隨聖女走吧。」魔帝說完，便挽著紫蘭走了。

而站在一旁的若離和妖君。

「……」

「……」

最後還是若離先打破了僵局，她實在是受不得妖君那懾人的目光。

「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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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最終在一間單調卻又奢華的寢殿停下。

「就是這邊了，若有什麼事，妖君可以吩咐她們，小女子便先告退了。」若離指了指站在屋外的宮女，便走了。

「參見妖君。」

妖君見到那麼多人，一道冷眼過去，便嚇得宮女們說不出話來了。這時，妖君的貼身護衛來了。

「你們都下去吧。」凌雲溫和地說道，和身後妖君大人的冷酷無情很不相似。

宮女們一聽見可以逃了，便快速飛奔走了，不敢再去看妖君一眼。

「參見君上！」凌風和凌雲都單膝跪了下來，心道今天的君上有點不一樣。

「嗯。」他淡淡地回應道，後便不再管凌風和凌雲，走進了寢殿。

寢殿內部特別幹凈又奢華，顯然有人常常進來打掃，並且是給特別尊貴的客人居住的。這裡的名字也特別雅緻。妖君瞥了瞥牌匾上寫的「碧幽閣」，突然間想起了剛剛那位女子。

他搖了搖頭，心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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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離回到自己的「幽香閣」，獃獃地坐了會兒後，心下覺得煩悶，打坐修練了一會兒，心中卻還是特別煩躁，便打算出去透透氣。

她走在花苑裡，聞著淡淡的花香，心中的鬱結倒是點點結了開來。

忽然，她瞧見一抹黑色的身影，細細一看之下才發現，是妖君。

「妖君好興緻。」不在寢宮裡呆著，反倒來自己的花苑來。

妖君也走了出來，看到她，眉毛微微翹起，似是特別疑惑怎麼會在這裡看到她。

「這是我的花苑。」若離瞧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

「倒是本君逾矩了。」

過了半響——

「妖君怎麼還不走？」她看向了他。

「既然來了便要好好賞月一番否則豈不是白來了一趟？」妖君沒有看她，卻是開始耍起了無賴。

若離見他這樣，心下竟覺得他有些……可愛？

「那好。」

夜已深。

「哈楸——」若離不知怎麼，覺得有些冷，不禁打了一聲噴嚏。抬頭一看，今天的月亮好像是在跟她作對一樣，又大、又圓、又冷……

她還未來得及向妖君道歉，一件厚重的外袍便朝她裹來，驅走了一部分的寒冷。

她下意識地去拉開那件外袍，卻被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了。

「你敢拿下來試試。」

「……妖君大人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不過這不符合規矩。」 若離婉拒道。

「本君眼裡沒有規矩。」妖君瞥了她一眼，自負地說道。

「妖君大人...... 」若離還在想著該如何對付他，卻被他給打斷了。

「夜殤。」男子在月光下盯著她的雙眸，她的眼睛很美，很美，就像有星光跑入她的眸子，使得那雙眸子總能發出淡淡的光芒。

「什麼？」若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本君的名諱。」他神情不自然地說道，後又快速地走了，彷彿不曾來過這裡一樣，來去無蹤。

留下若離一個人怔仲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