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樣貌說不上多俊朗，只是比較幹凈，皮膚很白，個子也不低，穿著粗布的衣服，甚至連劍都沒有拿。

而這人就是毋庸置疑的當今第一高手，傳說中一人成軍的沈沂塵。

「沈過。」

男人的聲音也如他的外貌一般沒什麼攻擊性。但每次被叫到名字的沈過還是會下意識地繃緊後背，老老實實地站直了應聲：「在！」

「為師昨天和你說的事情，你說要考慮。」他師父平心靜氣地，「考慮的怎麼樣了？」

沈過綳直的脊背立馬塌了下來。他知道這事他混不過去，倒不是因為來人是皇帝身邊的人，而是他師父的態度。

說實在的，他沒覺得自己師父怕誰，就連宮城裡坐著的那位也是。所以他壓根沒有想到師父會對皇帝的要求這麼順從，這太不符合他師父的作風了。

沈過不太情願地開了口：「師父，您總教我說，劍只為自己而揮，是成不了絕世高手的。真正的劍，是為天下而出的...」沈過說著說著，更不理解了，「師父，您教給徒兒的，徒兒從來沒敢忘過。為什麼現在要讓徒兒放棄天下，去到朝廷給什麼皇子當侍衛呢？」

沈沂塵沉默了。

半響，沈過聽到他師父嘆了口氣：「沈過，你知道那關於小皇子的傳言嗎？」

「知道，但那不都是傳言嗎？」沈過皺起眉頭，「皇帝為了國泰民安，以子嗣為引獻祭神明，感動上蒼，於是大秦數十年風調雨順，不曾有災...」

「但小皇子卻因成祭品，被邪物上身。倒像是皇帝祭拜的不是什麼正神，而是邪神一樣。」

沈過說完，又皺了皺眉：「但這不都是坊間傳說嗎？怎麼可能會有...」

沈沂塵微微偏頭，顏色略淺的瞳孔看著沈過的眼睛：「如果我說不是呢？」

沈沂塵的聲音還是毫無波動的平靜，但說的話卻讓沈過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重複道：「...不是？」

「如果我說，這不是傳言呢？」沈沂塵又平淡地重複了一遍，「皇帝祭拜的的確是邪神，而邪神也的確上了小皇子的身。」

沈過整個人都懵了。

沈沂塵卻難得的笑了，雖然只是很淡的笑容。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淡淡道：「這世上有很多你想不到的事。」

「那皇上讓我去...」沈過太過震驚，以至於開口時嗓子都是幹澀的。

「嗯，不是讓你去保護他，而是讓你去殺他。」沈沂塵背對著他，端起桌上的茶抿著，「皇帝的親兒子。」

「你就要成為你夢寐以求的英雄了，沈過。」

沈過只覺得腦子都是亂的。他負劍十餘年，最後要做的竟是替父弒子？拯救天下竟是這麼個拯救法嗎？

「那個小皇子...」

「會哭會笑，現在看來和普通孩童無異。只是他身上埋著的東西早晚有天會爆發，這是必然的事。」

與普通的孩童無異，那不就是讓他去殺個真正的小孩？

別管他身上有什麼東西，他現在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不是麼？就連他身上的東西，也是帝王權術下的犧牲品，和他本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關係。

沈過看著師父平靜的背影，只覺得手腳發涼。

「師父...」

您授予我的大義，就是讓我去做這種事的麼？